见生死,在绝巅大混战的战场,每个对手都有触及诸天极限的道路,一个不注意就永劫不回。
大荆帝国的神骄大都督,身上已是一整层皮被撕掉,鲜血染重衣。脖颈那一处更是能见血肉筋络,瞧来森怖。
但他从始至终都是从容,笑眼瞧着向他杀来的极意天魔:“这么说可能有点煞风景——不过咱们可
能不太匹配。”
“向闻你风流之名,魔宫有面首三千。”
“我可是亡妻走后,守身如玉到如今。以松鹤为友,星辰作邻。”
“欸——别急!”
他探手下沉,十三凶星之光在他面前纵横交错,顷成囚笼,截住了彩色喧意的河!
“我说……别急。”
他笑着:“虽然我确实是受了那么一点伤。”
“可要杀我吕延度,好歹也叫一尊魔君出场。”
他攥住那千万缕星光线,像是拽起了他的渔获:“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冲上来……算是怎么回事?”
彩瑆的道途展现,或许会让荆国人有些不好的联想,但她和罗刹明月净确然是不同的道的掌控。
罗刹明月净掌握的是“色彩”,而她掌握的是“情绪”。
情到烈时,显为彩光。
只是此刻十三凶星横空,杀意侵蚀所有,任她如何催动道途,也难见“极意”,难以惊扰战场。
断线又重逢,一张重新铺开的【上占乾罗缚神网】,将彩瑆和她的道途一并网在空中。
他并不需要战胜极意天魔,只需要做出最快的反应,阻敌一瞬。所以一张并不足够针对、但能随手拾起的旧网,是当下最恰当的选择。
星光为帘,隔住了刚才还要合欢饮酒的两尊绝巅。
缚神作网,拓咫尺为天涯,自此天各一方。
极意天魔在网中,只用那张显为吕延度亡妻的脸,嫣然一笑:“夜夜思君不见君,如何不急也?”
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彩色喧意的河流外,漫天肆虐的星光中,有阴影一卷而出。
这团阴影像是星光中晦沉的部分,浑然一体,不使惊觉。此刻卷出来,起先如雾,聚而似露,最后像滴漏一般坠落。
此乃“噬道者”鼠独秋……最先的藏处!
彼刻鸩良逢与唐问雪相对走,一个杀向吕延度,一个去救黄舍利。
这滴阴影滴落在吕延度身前的时候,被唐问雪斩脊的那尊鼠独秋,才刚刚嚎出【天妖葬魂曲】。
彼尊身影愈嚎愈淡,滴落在吕延度身前的阴影,却扭曲张势,化而为形……是一尊如此真实的、愈发血淋淋的鼠独秋。
袭杀黄舍利的,是他的瞑窟分身、部分魂魄,在某个时刻的确体现了他全部的能力。但那捧起雷音塔啃噬的凶狂姿态,只是为了此刻的星海回身!
“吕延度!”
他猩红的眼睛能够清晰看到吕延度的样子--看到此君一手驭阵困尸皇,一手控星囚天魔,血衣当有数斤重,仍能见翩翩。
滴漏化显的天妖,在这舍生忘死所争抢出的时间里,对自己选定的目标有些满意,声音倒是浅淡:“虽然恨过也骂过,但我不得不说--用你这样的人物,做这个地窟故事的尾声,才配得上我这一生的谢幕。”
这是一个在永瞑地窟最底层爬起来的鼠族修行
者的故事。
饮泥水,食铜丸,也竟好好长大,成长至如今。
当然更多的是血腥,可也有泥泞中的温情,黑暗里的喘息和吻。
一位绝巅强者在最后时刻的回忆,想的都是美好的事情。
细数来并不多啊。
却仰之以度过漫长的一生。
天地有四季,他怀萧瑟之境,喜丰收之果,而独留秋时,其余春冬夏都噬尽。永瞑地窟只有秋天。
妖界最贫瘠的一域,日日都在“丰时”--
尽管那也只是百树三果,十花九枯。千口灵池,岁聚不过两壶露。
但钟乳丰足,幽苔成亩,养活孩儿,不成问题。
虽是暗无天日的地窟世界,仍有充满希望的秋。
鼠独秋的身形迅速干瘪!
从一尊位在绝巅的天妖,干瘪成一张只有恐怖黯纹的皮子。血气鼓胀在其间,勉强撑住一个妖形。
像他还勉强宣示自己的尊严。
吕延度那具已经剥皮的道身,却重新爬满了诡异纹路,并不可阻挡地突破脖颈,爬上了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