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离莘早他一步往芙蕖方向动身的消息,且那日送尘暮回相府之时,发现隐在人群中的离莘,却不见细柳,料想他或许将细柳安排去了别处。近日他来国色天香寻过她几次,总也见不得她的身影,正感叹自己先前受了影响太过心软之际,听见离莘的脚步自外间响起,索性留下来同他见一见。
离莘只一怔,便收了讶色,道:“是。前几日听了些风声委实放心不下细柳,便擅自来北齐了,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朝阳敛了面上神色,淡淡道:“我并未打算处置她,细究起来到底是你的人,理应由你处理。只可惜……”
离莘退后一步,继言:“然自离莘来北齐至今,并未有幸同她相见,便日日来此探一些时辰,只盼有一日能向她问个明白。”
“当真未见过细柳?”
朝阳霎时转过身,打量了眼前半垂着头的男子半晌,突地问了句。
离莘的性子他自是知晓,只事关细柳,恐怕他的忠心是要打些折扣了的。虽则尚不能排除他皇兄那边的可能,离莘又如何能全全然不被置于猜疑的境地,何况包庇细柳的事,他这属下又不是没有前例的。本来细柳这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也便罢了,至少直接打包扔给离莘全权处理也不是不可。然,谁让细柳将心思用到了尘暮身上,这是他万万忍不得的。龙有逆鳞,那女子便是他的逆鳞,任谁人都碰不得的。
“未曾。”
听闻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朝阳不置可否,复看了离莘一眼,“北齐这边有容四,朝中之事还需由你打点,尽早回了罢。”说罢,摆袖离去。
离莘等着三皇子即将踏出阁槛,抬起眼视着三皇子的背影,问:“若殿下派人寻回了细柳,又该如何处置?”
殿下虽之前有将细柳交由他处置的打算,如今定不会是先前那般模样。他侍-奉三皇子多年,三皇子的言下之意他是能摸出几分来的。现今他只想知道,如若三皇子知道了细柳的踪迹,会如何处置她。
“倘她安分一些莫生出事端来,我自然不会花心思处置她。再者近期我无暇再顾她,何来派人寻她一说。”
离莘望了望三皇子离开的方向,两道疏眉紧紧地锁了起来。
但愿,是他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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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早便起了疑,是也不是。”
细柳从南门进来,面对背身站着的离莘走进来。虽是问句,却明白着从口中吐出。
离莘突然来北齐,定是三皇子疑心着她,而离莘,想是瞒着三皇子孤身前来。
他的情,这些年她又怎会觉察不出,只,却是越欠越多了。
离莘转过身,避开她清亮的眸子坐到她身旁,道:“国色天香虽一直由你打理,究竟也是人多眼杂之地。”
细柳眸子一黯,“所以?”
“我原想先来的会是大皇子的人。”离莘看了眼身侧的女子,又道,“只不曾想过三皇子会亲自来了。”
细柳斟茶的手腕一顿,继而端起瓷杯抿了几口茶,不语。
离莘看向径自喝茶的女子,“既然三皇子已寻过,那么大皇子的人必然也不会干等。”
“西澜朝-政尚未稳,大皇子又被下了禁足令,一时半会儿许是顾不上我。”细柳放下瓷杯,回他。
“我只要个万全之策,护你无虞。”离莘望着她未有变化的双眼,忽然道。
细柳的推测不无道理。西澜自三皇子重新进入朝堂起,各官宦大臣便为今后打起了如意算盘。时至今日,除几些摇摆不定的臣子和跟随西澜王已久的肱骨,朝下两派琐事之间斗争之事明里暗里皆有所涉略,搅得朝堂人心惶惶。三皇子近时使往北齐联姻,大皇子因之前郓城之事被王困于自家宫殿,明上看着似一汪平静湖水,焉知湖面下几多暗涌翻滚集聚。且大皇子即便受制在殿中,怕是只闲了一双腿,万事尽在掌中。
自他得到细柳的消息,如他所料不错,大皇子应同样知晓了细柳的情况。而他能做的,便是赶在大皇子有所动作之前,保她。
虽说他未与大皇子有过正面的交手,但凭他的判断,细柳一旦被查实背着大皇子向着三皇子,那细柳这颗棋便失去了它的价值,留之已是无用。由此看来,且不说三皇子追不追究,单是大皇子那边,细柳也是逃不过的。
离莘偏过头俯视着桌案上的瓷杯,缓缓舒展了眉头,“如若大皇子命人除你,你可知他会用何法子?”
“你的意思,”细柳同样回过头来,注视着身侧的离莘,“偷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