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助阵东风,隐匿千户门廊背后的杀手静静端详着局中之人。魔者目光沉凝,身形魁梧,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高隆起,紫红皂袍下的肌肉高高鼓起,像是磐石般不可动摇,蕴积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浑身上下散着一股难言的压迫力。
‘难以力敌,须得智取。’
目光来回打量完毕,蔺雨都心下作出如是论断,旋即就是早先搜集情报划过脑海。
思索片刻,病兰开口传音:“都说魔残忍,其实人更无情。”
所谓千术无非就是幻术的一种,但它与术法又有所不同,不同于单纯灵力加持的阵式,它更依赖机关运转。
但机关布置耗时日久,更瞒不过此地主人,如此一来唯剩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本身就是恋红梅所默许甚至推波助澜的局面。
所谓杀人要诀无外乎威者削之,凶者间之,强者化之,弱者杀之。
关于第一点蔺雨都尤其有心得,毕竟久病成良医,当即发声点破人魔殊途的现实,在跨越种族的爱情当中横亘的乃是国仇家恨。
恶劣挑拨男音回荡四周不绝于耳,层层消减魔者战意,随后又是掌风挟带冰流掀动寒霜飘降,暴雪旋扫当中,阿鼻尊应变再慢三分。
察觉方法有效,病兰接着道:“或许你该感谢老板娘没在酒水当中下毒。”这或许是人对魔最后的仁慈。
然而这话落在荡神灭耳中又是另一层含义——恋红梅知晓这场杀局并选择主动配合。
想通此节,阿鼻尊内心讶异、不解,诸般情绪不一而足,伴随而来的,是痛彻心扉的顿悟。
流风飞雪
一股冰寒入骨的劲气斗然冲背而来,七星透骨针幽灵般至黑暗中发出,刺透后心,至阳、中枢等要穴当即一寒。
细丝般一缕冰线游走四肢百骸,所经之处知觉渐失,引动早前胜邪封盾一战当中所留内伤,令魔者只感胸口烦恶欲呕。
“冻气入体。”
红白浓眉紧锁,荡神灭略一运功,那寒冰般的冷气便即侵入丹田,兼之沉疴爆发,令魔者忍不住地发抖。
梅香坞内,阿鼻尊孤身一人。
而在鬼祭贪魔殿外,狂者霸临,双尊一帝悉为一人牵制。
“憾天无道,唯吾嚣狂,逆宇掩宙,再创神荒。”
魔兵群攻而上,一瞬被灭,戮世摩罗与炽阎天、曼邪音先后来到,双方对峙,一触即发的气氛,引人心躁不安。
将燃战火阻断修罗国度驰援可能。
恰在此时,魔者惊闻戏台曲调若有还无,遥遥传来,却听那胡琴声起,戏文显露,正唱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不知何来的唱词伴着长情而又无奈的曲声难辨归处,让受创的魔,想起了一段始终追随不得的梦……
“这么冷的天气,还开得如此灿烂,这是什么花?”
“这是梅花,越是寒冷,越见坚毅美丽,啊?你是……”恋红梅回身转眸——
“梅花……”低沉声调跨过时空叠合响起。
半身将坠阿鼻,然而荡神灭此刻脑中徘徊的只剩下往昔那回眸风情,以及那道如同凌霜寒梅般坚毅独立的倩影。
‘原来,终究只是一场梦。’阿鼻尊心下喃语,旋即真元吐纳逼出寒气,连带心伤血流一同飞溅半空。
一口血雾喷洒识破无形冰箭,荡神灭抬手应击:“神摧意灭!”
只见荡神灭左掌成拳当前一轰,澎湃魔功还以一击,蔺雨都身形挪移,仍被劲风擦过左臂,华服印红。
战袍同样为冷箭冰流划破,阿鼻尊肋下露出三道血痕,却似不觉伤处疼痛。
寒箭、冷言,刺痛了心,划伤了身,击碎了梦,遥想梅林初会,而在梦破碎之刻,也唯有无言告终。
梅花越是寒冷,越见坚毅美丽,可不代表梅花就喜欢这样恶劣的寒冬,尤其,人之寒冬本身就是由魔所带来。
依照还珠楼安排早早转移完梅香坞内收留孤女的恋红梅现下已打算离开,殊料又逢杀机临身。
察觉自身遭到杀气锁定,女子翘首远眺,目光尽处但见一道抱剑身影阔步而来。
步伐渐近,恋红梅这才看清对方,来者是人非魔。
寻常的眉眼,江湖人的打扮,足蹬洒鞋,头绑布带,一身绵薄衣裳袖口裤脚连带所抱长剑都被麻绳紧紧绑着。
剑客通身透着精悍,利落。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