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刑。
有鲜红的血流自伤口冒出,但云间独步眉头也不皱一下,倒似全无所觉。
可怖一幕直令常人心寒丧胆。
然而习以为常的念荼罗只是低宣一声:“吾佛慈悲……”
无水汪洋
手持天人迎风吹奏的白衣佛者笛音戛止,因为他已嗅到了随风而来的血腥气,而在缺舟身后,则见一道撑伞紫衣人影迈步而来。
曲高和寡的一曲无疾而终,再看桌上,早已是两杯清茶等候。
“请!”伸笛一引的缺舟一帆渡示意杜松槐入座。
佛者对眼前人此来早有所料,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同为苦行法门修者,当初一探禁地之时更受念荼罗点拨之恩,昙华对阿修罗窟自是关注。
念荼罗之消逝更是引起他的注意。
“请!”颔首聊作致意的杜松槐便即撩袍落座。
举杯啜饮香茗一口的他慨然击节道:“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牙爨金鼎。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这是盛朝诗僧皎然所作的《饮茶歌诮崔石使君》,个中意涵既是佛家禅宗对茶作为清高之物的一种理解,也是对品茗育德的一种感悟。
杜松槐唱罢半首,歇得一歇,对面的缺舟一帆渡亦拍案高歌续完全诗:
“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诗中的主人公认为饮茶不仅能涤昏、清神、更是修道的门径,三饮便可得道全真。
借助于饮茶使思想升华,超越人生,栖身物外,达到羽化成仙或到达参禅修行的美妙境界。
依托外力代为彻悟,也是地门奉行的理念之一。
听出话中真意的杜松槐口中又自朗吟道:“遁隐深山居草庵,万念俱抛身自闲。远离山外喧杂世,独占庵中天外天。”
这首绝句则属东瀛高僧泽庵宗彭所作,诗中道尽闲寂的隐居生活之妙,一若现今地门祥和宁静的隐逸安然。
“一念起则万劫动,是否不妥?”
凝眸发问的昙华语气十分认真。
就好比在大智慧眼中的缺舟一帆渡是作为质疑面而存在,主动与萨埵三尊接触的行为也确凿证实了这一点。
但在分明清楚佛者能为的杜松槐看来,缺舟一帆渡冷眼旁观甚至于推波助澜的举动岂非同样坐实对方立场。
倾水覆地的佛者眉目一派安然:
“坐而论道,实为空谈。”不容置喙的言辞宣告地门入世势在必行。
“这是你的态度,还是他的态度?”昙华问。
缺舟一帆渡不答。
自嘲轻笑一声的杜松槐摇了摇头,跟着作出最后尝试,尝试遏阻将起灾厄:“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亦说之,如优昙钵华之一现耳。”
这段禅语出自《法华经》,表明佛法珍贵,稍纵即逝,劝人及时醒悟、弃恶从善。这里是劝他们放弃这种无谓的痴愚。
“阿弥陀佛。”
双掌合十行礼的缺舟一帆渡致谢示意,示意确然有将昙华话语听入心中。
话虽如此,但眼前人单方面的想法仍是无法动摇高僧大愿。
不能证明这条道路的错误,也就无从置喙此举的可行性,更所谓劝人弃恶从善。
因此深感棘手的杜松槐也只能选择作罢:“阿弥陀佛!”
同样的佛号作结画下禅辩句号,昙华亦自离去,徒留缺舟一帆。
遗世独立的白衣佛者站在高崖上,俯瞰三十丈下那令人叹为观止的急流——
高崖下的江水,被两旁蓦然收窄的崖壁紧夹,和江流底许多暗礁阻遏下,不甘屈服的激流奋起挣扎,形成一个个择人而食的急漩,凶险万象。
半截江流活像一条张牙舞爪、起伏狂翻的怒龙,带起汹涌波涛,延绵无尽地向东激冲奔去。
连带着被冲走的还有缺舟一帆渡之心神,随波浮沉的思绪最终漂流至一处岸边,岸上是一处险峻恶岭。
在这片松竹遍布的深山绝岭,以竹子和茅草搭建成的小屋子内,却透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芒。
远远看去只是间普通的隐士居所,但是细看便会发现:小屋周围的竹林与松梅分布,错落有致,而小园内几畦菊花,更显示出一股出尘的韵味,白天的话会有阵阵山岚抹过。
居住在这个地方,似乎随时会有山猿献果、仙鹤栖息一般。
而这个宁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