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了荻花题叶几眼后,没从神情间察觉出丝毫的异常,玲珑雪霏就想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她稍稍屏住呼吸,伸出手去,往半空中挥了挥。
他不会是……不是无视我,而是看不见我?!
玲珑雪霏情不自禁地摸到荻花题叶身后,凑近了男人一些,伸手在他的面前又使劲儿挥了挥。
凝重地在端详着手中长刀。
于是,玲珑雪霏得出了一个结论来——要么是荻花题叶在故意耍她,要么,她是疯了吗?
恰在此时,狄飞惊也有了新动作。
看到荻花题叶动起来,玲珑雪霏立马就条件反射地躲到一旁去,脸紧绷。
结果,狄飞惊依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他屈指一弹刀脊,刀身立时清吟抖颤。
玲珑雪霏抿了抿唇,心神下意识地跟着荻花题叶视线移动。
这一看,她的脸上就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惊讶之色。
眼前长刀不同于寻常钢刀,刀身狭长如剑,偏又单边开刃,带着一丝弯弧。
长刀形制肖似玲珑雪霏印象中的唐刀,又像她曾见过的东瀛倭刀,但却更为精巧,显得另有千秋。
因着荻花题叶的缘故,玲珑雪霏同样粗通锻冶之术,不算太过精擅,但基本的鉴赏眼光还是有的。
一柄神兵利器的诞生要依靠炉火、材料、水质、锤炼手法,甚至于天气都有所关联。
这想来也是荻花题叶特地运用术阵转换环境的原因所在。
除了刀刃锋利之外,还要通过它碰撞发出的声音、器身的光泽,来判断它在铸造过程中是否进入了最佳状态。
至少玲珑雪霏觉得火候已经到位……“还是不行。”荻花题叶摇了摇头。
随即他手指一捏,炽热内息催动挫锐解锋顿将长刀融作铁水缠绕,无形力道拘束流体成线注入磨孔回炉。
之后,在玲珑雪霏小心翼翼地观察中,她发觉男人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她刚刚进来所可能触发的术阵一角。
从头到尾都没回头往那边看上一眼的狄飞惊一言不发,只是皱眉凝视面前石磨转过一圈又一圈,陷入沉思。
接下来一段时间,玲珑雪霏陷入了一种莫名无聊的状态。
她小心看了他几眼,还是不大敢相信荻花题叶真“看不见”自己,心里面想着不然干脆出声试一试好了。
没想到,她刚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就忽地瞧见到了不远处的一件物什。
她不自觉地扭头看去,面上随之一怔。
那是一幅画,画中人是一名分外眼熟的女子,眉目宛然,栩栩如生。
并不意外这幅满盈生活气息的肖像画为什么会出现在此——玲珑雪霏非常清楚荻花题叶的习惯。
如果有人能真正走进属于术者的私人空间,想必八成会大跌眼镜。
那大抵是世界上最古怪的居所了,它可以被分割成两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部分。
一边洋溢着生活气息的范畴是呈现给窗外人观察的部分,另一边则是不折不扣私营作坊样式,而狄飞惊则是工坊里的唯一劳动力。
从起火到鼓风再到锤锻乃至淬火砥砺开刃等过程都由荻花题叶一人包办。
两种看起来完全是背道而驰的生活风格却共享着同一个空间。
一开始玲珑雪霏也很难理解荻花题叶口中所描述“上下班只在一步之遥”的美好愿景,但在亲身体会过之后她承认欲罢不能。
悄悄起身的玲珑雪霏轻手轻脚地溜到了生活的另一头,细细打量着那幅画。
经过再三的确认后,她总算肯定下来,画中人的确是自己无误,于是她面上不由一红,狄飞惊的画工巧极,记性也很好,十分清晰地将梅香坞海棠春睡的一夜记录下来。
羞赧低首移过目光的玲珑雪霏动作又立马停了下来。
玲珑雪霏的眉头顿时蹙了蹙。
临窗靠河一边的香案上铺展着一本书册,目前停留的一页上用篆文书着“天雨如晴”四字。
一边施术掩蔽此间避免惊动荻花题叶的玲珑雪霏一边伸手揭过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