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戈文手上的茶碗还没有放下,对面三人来到桌前,为首的约有26,7岁年纪,长得结实匀称,眼光自信沉着,他提起茶壶将桌上放着的第二只茶碗倒满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茶碗,右手握拳,大拇指直竖向前伸出,左手手掌搭在右手肘窝,念道:“双龙戏水喜洋洋”。
邓虎从叠着的茶碗中拿出一只,倒满水喝尽后,将碗和第一人的碗并列,重复着和第一人一样的动作,粗声粗气喊到:“好比韩信访张良”。
第三个看起来年纪又小一些,身体轻巧灵活,也从叠着的茶碗中拿起一只,倒满水喝尽,再将自己的茶碗和前两人的碗放置成直角的l形,并念到:“今日兄弟来相会”。
三人做完这一切后,都眼巴巴看着洪戈文。
洪戈文不慌不忙喝着水,把碗中水喝完后,将碗放在了前三个茶碗的第四个角上,使得四只茶碗成一个正方形,这在袍哥的茶碗阵中被称作“龙宫阵”,然后他伸出右臂,右手大拇指竖直,将左手掌放在右手肘窝,念到:“先饮此茶作商量”。
三人的神情显得轻松多了,第一个又两手交叉,右手伸着拇指在外,左手伸着拇指在内说:“彭水礼字堂陈义和。”邓虎也打着同样的手势说:“酉阳义字堂邓虎。”紧接着第三个说:“秀山智字堂李昌。”
洪戈文也向他们打着手势:“田城礼字堂洪戈文。”
气氛一下就融洽了,洪戈文问:“你们咋个会在这里?”
陈义和说:“我们原是熊总司令的建国川军,奉了孙大元帅的命令到广东参加北伐,去年3月份我们走到湖南常德的时候,孙中山大元帅病逝了,但是熊总司令依然尊孙大元帅的遗命,带着我们继续向广东开进,4月份我们到了广东连山和阳山,但我们熊总司令和第1军余军长被蒋总司令请去开会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遭到大批军队突然袭击,我身边的好多兄弟都死了,参谋长只得带我们返回四川,去年10月份我们到了湘西,结果中了湘军第3师的埋伏,我们3人和大部队失去联系,迷路后被俘虏了,第3师要我们加入他们,我想我们也没有钱回四川,只好先加入湘军,上月低我们到了醴陵,半个多月前和北伐军打仗,闯鬼哦,我们本就是来广东参加北伐的,咋个能打北伐军呢?就主动向北伐军投降了。”
陈义和说的这些话,让洪戈文感到非常惊愕,这些怀着革命理想来广东参加北伐的川军居然覆灭在自己人的枪口下,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口口声声继承先总理遗志的蒋总司令。
邓虎说:“排长,我们是来参加北伐的,你刚才说的国民革命,打倒军阀,实现三民主义,本来就是我们出川的初衷,没想到我们3万弟兄被自己人灭了,我们3个还成了北伐军的俘虏,你说喜剧不?”
洪戈文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他只是拍着邓武的肩膀说:“受委屈了,走了这么多弯路,好在你们现在终于到了北伐军的队伍,朝前看,现在重新开始。”洪戈文想让话题变得轻松,又亲热地对邓虎骂道:“你龟儿子,刚才老子那一拳虽然没有用十分劲,一般人也该下课了,没想到你龟儿子还能上来打,你还是有点莽哦。”
邓虎说:“排长,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你那一拳打得我要吐了,我有点不甘心。”
陈义和不满地看了一眼邓虎:“排长,你还说对了,他龟儿就是有点莽,外号就是莽子,以后你就喊他莽子嘛。”
洪戈文问:“你们在军队里面都做过啥子?”
陈义和说:“在建国川军我是连长,莽子是我的排长,昌娃儿是我的传令兵,到了湘军,我们就都是丘儿(兵)了。”
洪戈文对陈义和说:“我刚接手这里,还缺班长,就暂时委屈你们一下,你就当1班长,昌娃儿跟到你,莽子当2班长。”
陈义和说:“排长,咋个是委屈,我弟兄三个多在山岗,少在书房,你能文能武,以后我们三个就跟你操江湖。”
莽子说:“排长放心,我没有其他本事,就是不得拉稀摆带。”
昌娃儿说:“排长,有需要你打招呼,我‘踩水’(袍哥隐语:侦察),‘跑日光’(白天行窃),‘掐灯笼’(晚上行窃)都要得。”
洪戈文说:“我们革命军队不来这些,不过以后对敌人用得上。”又对三人打手势道:“我奉上级命令带这个排,遇到你们三个是我的荣幸,兄弟我只知江湖贵重,不熟江湖礼节,有不周不到之处,还望兄弟们高抬龙袖,亮个膀子,龙凤旗、日月旗、花花旗,给我兄弟打个好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