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亮起半抹鱼肚白,络绎不绝的鸡鸣唤醒了沉睡中的城镇,家家户户带着被窝里的余温推开家门。
在云县西城外围破旧的房屋内,邓全擦着脸上的水渍道。
“秋妹我走了啊。”
“全哥,吃点东西再走吧。”
徐秋拿着野菜饼子走出屋子。
邓全低头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睛微微一笑。
“我不饿,留着你们娘俩吃。现在天还未彻底亮,你回床上再睡一会,别弄那些针线活了,仔细点眼睛。”
哪怕已经同邓全成婚五年,已经是一个四岁男孩母亲的徐秋在丈夫的关心下都忍不住脸色一红。
家里很穷,连拿的出手的物件都没有,攒下的银钱还不到二两银子,就算这样徐秋过的还是很开心。
因为她嫁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平日生活里没有打骂苛责,反而充满关心爱护。
穷点从来不是问题,男人爱不爱她才是至关重要。
徐秋将邓全身上已经很板正的衣服再次捋了捋。
“全哥,在外面干活要小心一些,别伤到自己。”
“知道了。”
徐秋一直目送邓全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才锁上门回到里屋,一个半大的小瘦猴正躺床上睡的缩成一团。
徐秋给孩子轻柔的盖好被子,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针线借着一点一点升起的朝阳做起了女红。
全哥心疼她,不忍让她熬费眼睛。
她同样心疼全哥在外受累,只要她能多做一点,全哥就能在外少受几分累,家里也能宽裕些。
顺着窗户缝隙吹来的风儿扰乱了女人的发丝,充满希望的阳光在针脚上闪烁。
……
云县靠江,往来货物运输大部分都是靠船。
比路运便捷的同时也为云县带来不少工作岗位。
邓全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汉子,他们坐在码头箱子上闲聊等着货船靠岸。
在码头旁边有木头搭建的小亭,三个街溜子将鞭子放在桌子上吃着汤饼。
他们是各个掌柜联合起来雇佣的监工,既防止街上泼皮过来打秋风,又能监督苦工干活,防止他们偷懒。
会被挂路灯的小花招是被掌柜们玩的透透的。
再外围是不少衣衫褴褛的汉子,他们蹲在角落里目光时刻紧盯着码头,一旦有人倒下不能干活,他们会立马冲出来接替那人继续干活。
如今这世道除了种地外的其他工作岗位很是难得。
“船来喽!”
码头上传来一声吆喝声。
汉子们一拥而上,像是等待搬运食物返回蚁巢的工蚁,为了延续不顾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邓全也在其中,近乎一米七的个头,皮肤黝黑的他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这边粮船需要十个人!”
一帮汉子涌了上去。
粮船的活大家都喜欢抢着干,运输过程中用有些袋子不小心弄出口子,搬运的时候偷摸将流出的粮食装进兜里,家里两天的粮食就出来了。
邓全整举着手往前挤,眼见着粮铺的人都要点到他了,身旁人偷摸踹了他一脚,自己挤上了最后一个名额。
在邓全看他的时候,他还挑衅的抖眉。
在码头上干上几个月,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有一套规矩遵守。那就是有肥差的时候全凭运气,点到谁就是谁。
不然都是一帮躁脾气的苦力汉子,你抢我、我抢你,最后就得打起来。
可这条规矩不囊括邓全,因为他脾气躁不起来,被别人熊了也不会找回场子,只会默默等待下一次肥差的出现。
因为邓全这种让人看不上的性格,在码头干了快一年都没交到朋友,只有一个岁数大的老皮能跟邓全搭上几句话。
当老皮看见邓全心痛的揪着衣服上刚划出来的小口时,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粮铺的活又被抢了?”
“嗯。”
“你呀,就是太老实,那帮混蛋你揍他们一顿,他们就不敢找你麻烦了。”
“活有的是,而且万一打坏了还要花不少银钱,有那些钱还不如多买点粮食,让婆娘孩子吃饱些。”邓全坐在木箱上望着江面等待下一艘货船,脸上总挂着若隐若显的微笑。
老皮摇摇头起身干活去了,理是这么个理,但有些事情要是不付出些代价去争口气,最后受气的只能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