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些，以一颗冷漠的心在世间穿梭。

没想到再次回想起来，他依旧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窗外刺眼的车灯闪过，将季风的身影投映白腻的墙壁上，被横竖交错的窗架囚禁在内。

“唔……”

杨玲儿醒来后就看见季风坐在床边，躺在床上的她能清晰的看见季风的脸。

冷漠，没有一丝轻松笑容的冷漠。

哪怕昨天季风杀完人后，都还有笑容。

这让杨玲儿很害怕，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身体留下的本能恐惧让她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

“醒了？”

季风声音中带着点点嘶哑，抬起的眼眸中是冰冷与陌生。

杨玲儿不敢去季风的眼睛，只能看着他腹部堆积的衣褶。

“明明吃的都买回来了，为什么不吃？”

“哪怕命都不要了，也要装可怜来玩弄别人的愧疚吗？”

“是不是这样让你感觉到愉悦！还是说你感觉我亏欠了你，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想要报复我！”

季风冷淡平静的言语蕴含着无声的咆哮。

“来，回答我。”

无声的对峙亦是两个残破的世界在碰撞。

杨玲儿感受到外界传来的刺骨寒冷，哪怕已经躲开了季风的目光也承受不住他的逼问审视。

她不知道怎样的回答能让季风满意，无处可躲的她只能将头缩进被子，将自己彻底团成了一个球。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预想中做错事后的惩罚并没有到来。

她小心翼翼探出一点视线，季风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一丝孤寂。

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答他吗？

杨玲儿眼中露出迷茫。

她想到了昨天出现在她面前，哪怕面带鲜血已经能温和在笑的人，

她想到了抱着她小心翼翼为她身上每一处未愈合的伤痕上药的人，

她想到了宽厚的背影下掌心里为她带出的水煮蛋。

这一个她仅相识一天的陌生人，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陌生人。

心中的恐惧慢慢散去，手上便签本的存在异常清晰。

杨玲儿缓缓抽出笔将便签本托在鼻前慢慢书写。

这是她第一次展现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包，我想将它留给你]

杨玲儿双臂挡在面前，举起了便签本。

小小的字带着刚出生的稚嫩闯入了季风的眼帘，打酸了他的鼻子。

‘弟弟快来！’

‘干什么姐姐？’

‘看看这是什么？’

‘小蛋糕！’

‘嘻嘻，这是老师奖励我的，想吃吗？’

‘想！’

‘你要是答应以后跟我最好了，我就带你一起吃。’

‘我跟姐姐最好了！’

季风仰头看着棚顶。

往事随风，带走了花最美时的芳香，只留下干枯的身躯以及一个无力挽救、懦弱逃避的自私小鬼随着时间不断溃烂腐化。

原来自己是这么的不堪啊……

沙沙沙……

笔尖再次在纸页上面摩擦。

一直躲着不敢看季风的杨玲儿写出了下一句话。

[这样才不会挨打]

季风轻笑一声，化解了心中复杂的情绪。

他伸出手揉着杨玲儿粗糙的头发：“真是抱歉啊，我和这个世界给你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不过以后碰到好吃的不用给我留直接吃，若是我想吃的话，我会主动跟你抢的。”

“唔……”

屋外车灯再次闪过，这回被映在笼中的影子旁多了一双瘦瘦的手臂和一个便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