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归墟镜的功劳,它让红泥坳和归渊变成了真正的邻居,铜魂和人一样,想串个门就串个门。
货郎的儿子在铜铺里打了面巨大的归墟镜仿制品,挂在镇魂碑旁,镜面里的红泥坳和归渊总在同时变化:春天时两边的野菊一起发芽,秋天时两边的铜器一起发光,连落雪的时间都分毫不差。有山外的人来参观,说在镜里看到了自己的祖先,正坐在归渊的青铜船上往红泥坳挥手,手里举着半朵野菊,另一半在红泥坳的野菊丛里开得正好。
寒露的最后一场雾里,归墟镜的仿制品突然自己转了个面,背面的野菊纹里渗出些银白色的液珠,落在地上长成株新的忆魂草,草叶上的纹路是所有守坛人的名字,名字的最后,添了货郎的儿子和小菊的名字,旁边画着面完整的归墟镜,镜面映着两个字——“共生”。
货郎的儿子蹲在草旁笑,小菊趴在他肩头,尾巴尖卷着片铜叶,叶面上的鸟虫篆正在慢慢变成简体字,像在说:红泥坳的故事从来不是结束,是无数个开始,就像归墟镜里的红泥坳和归渊,永远在互相望着,永远在慢慢靠近,让铜的冷和菊的暖,在时光里酿成最醇厚的酒,一坛送给过往,一坛留给将来,还有一坛,正被风送到每个需要的地方,让所有听到故事的人,都能在心里种出片野菊,开出朵铜花。
铜铺的钟声又响了,声线穿过雾幕,往归渊的方向飘,往七处祭坛的方向飘,往每个有红泥坳铜器的地方飘。钟声里混着野菊的清香、归渊的海风、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像把所有的温柔都揉进了空气里,让每个呼吸的人都知道,这里的铜会记得,这里的菊会记得,这里的人,更会记得,那些关于守护、等待和重逢的故事,从来就没离开过,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慢慢生长,长成比红泥坳的山还高,比归渊的海还深的模样。¢E.Z.小′税!枉? -免,肺/阅¨独~
霜降这天,红泥坳的铜器都蒙上了层薄霜,货郎的儿子给归墟镜仿制品擦灰时,发现镜面的边缘多了圈淡金色的光晕,光晕里浮着些细碎的铜屑,像被揉碎的星子。他刚要伸手去碰,光晕突然散开,映出片陌生的海域,海水是青铜色的,浪尖上站着个穿西晋宽袖长袍的人影,手里举着块半透明的玉佩,玉佩的形状像完整的野菊,花心嵌着颗会跳动的铜珠。
“是守坛人的‘海魂佩’,”穿工装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军大衣上沾着新落的霜,他指着光晕里的玉佩,“我爹的日记里画过,说归墟镜连通的不只是归渊,还有西晋时守坛人住的‘铜屿’,那岛上的人靠海魂佩在铜海里航行,佩里的铜珠是用归墟镜的核心熔的,能指引方向。”
话音刚落,镜面里的人影突然举起海魂佩,铜珠射出道金光,穿透镜面落在红泥坳的土地上,在镇魂碑前烧出个小坑,坑里冒出些铜绿色的海水,水里浮着块贝壳,贝壳上的纹路是张地图,标着铜屿的位置,在归渊的东南方,像片被遗忘的叶子。
小菊从玻璃罐里跳出来,尾巴卷着贝壳往山涧跑,鳞片在霜地里划出银亮的线。货郎的儿子追上去时,看见山涧的水面正在冒泡,水底沉着些青铜制的船锚,锚链上缠着野菊藤,藤上的花苞在霜里竟然开了,花瓣上的水珠冻成了冰,冰里能看到铜屿的轮廓,有尖顶的石屋,有盘旋的铜鸟,还有片金色的海滩,沙子是青铜谷粒做的。
“归墟镜在给咱引路,”阿镜举着修复好的罗盘赶来,盘面上的星图正在变化,北斗七星的位置多出颗新的亮星,标着“铜屿”二字,“药书里说铜屿的守坛人会种‘铜稻’,稻穗是青铜的,脱壳后能长出会发光的米,当年红泥坳的孕穗犁,就是用铜稻的秸秆做的犁杆。”她往山涧里撒了把铜稻种,是从归墟镜映出的铜屿海滩上拓下来的,种子落水就发芽,根须缠着船锚往深处长,像在打捞什么。
小年带着村里的人往鹰嘴崖的山洞走,那里的温灵炉突然自己烧了起来,炉里的铜水不再是绿色,而是变成了金色,顺着石缝往山涧的方向流,在地上汇成条小溪,溪水里浮着些青铜制的船板,板上的野菊纹还沾着海盐,像刚从铜海里捞出来的。
“是‘铜舟’的碎片,”小年捡起块船板,上面的纹路在手里慢慢展开,变成艘完整的船,船帆是用忆魂草织的,上面的人影正在撒网,网里捞着些发光的铜稻,“西晋的守坛人就是坐这种船去铜屿的,船板里的铜屑能抵抗铜海的腐蚀,现在归墟镜把碎片送回来,是想让咱去铜屿看看。”
当天傍晚,七处祭坛的铜器突然同时作响,水电站的铜管道流出金色的水,落雁坡的铜铃铛结出了铜稻穗,鹰嘴崖的暖手炉里长出铜制的海藻,每样铜器的响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