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域极西,与西域戈壁接壤的那片瀚海沙漠。不知诸位可知晓,关于瀚海深处,有何特殊传闻或禁忌?” 他刻意将“轮回神宗遗迹”的终极目标隐去,只以“瀚海”这个更宽泛、更不易引人联想的地名相询。
“瀚海?!”柳伯端着水碗的手猛地剧颤,浑浊的水泼洒出来,溅湿了他打着补丁的裤腿。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连同炕沿上的铁牛、老李头和其他几位村老,所有人脸上的血色都在刹那间褪尽!屋内温暖的气氛骤然冻结,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铁块,连炉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异常刺耳和突兀。方才因控诉魔教而激起的悲愤,瞬间被一种更古老、更深沉、更纯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彻底取代。铁牛和老李头更是像被无形的毒蝎狠狠蜇中,身体猛地绷紧如铁,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近乎窒息的惊惧,仿佛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已亵渎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
柳伯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如同吞咽着刀片,他颤抖着放下水碗,枯瘦如柴的双手死死攥住自己同样枯瘦的膝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抬起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悸,声音抖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小哥!瀚海!那……那地方……不能提啊!那是……那是真正的幽冥死地!比拜邪魔教盘踞的黑石岭还要邪性一万倍!是……是活人的绝对禁区!你……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啊!那是送死!十死无生!” 他看向陈玄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不解、一种近乎恐慌的劝阻,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仿佛在求这个虚弱的年轻人不要自寻死路。
“禁区?死地?”陈玄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眼神专注得近乎锐利,如同黑暗中寻找唯一光亮的旅人,“老丈,请务必细说缘由?为何是禁区?……又有什么?”
柳伯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耗尽残存的所有生命力量才能去触碰那段被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沾染着无尽恐惧的禁忌记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在宣读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冷判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瀚海……不是海,是沙!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沙海!比我们村外这些粗糙的黄沙更细、更密、更毒!白天……白天的太阳悬在头顶,能把铁皮都晒得卷曲融化!活人进去,就算带着十皮囊的水,也撑不过几个时辰!五脏六腑像着了火,皮肉滋滋作响,最后……就变成一具蜷缩的、焦黑的干尸!被风一吹,就散了!” 他描述着白天的恐怖,声音带着一种麻木的绝望,“可这……这都算是痛快的了!” 他猛地拔高音量,那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充满了撕裂灵魂般的恐惧,“天黑!只要太阳一落山!整个瀚海……就彻底活了!活过来!变成……亡灵的猎场!那些……那些不该存在于阳世的东西!就从沙子底下,从最深的地缝里,从埋葬了万古岁月的坟茔里……爬出来!涌出来!”
“亡灵……猎场?” 一个挤在门口旁听的年轻后生,忍不住失声低呼,随即立刻被身边长辈严厉如刀的眼神制止,脸色瞬间变得比柳伯还要惨白,身体筛糠般抖起来。
“对!猎场!活人的屠宰场!”柳伯用力点头,脸上的肌肉因恐惧而扭曲,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浸透,“数不清!数不清的东西啊!白森森、挂着零星腐肉的骨头架子!拖着破烂肠子、淌着腥臭黑水的半腐烂尸首!还有……还有那些飘忽不定、像浓稠黑烟凝聚成的、没有固定形体的鬼影!它们……它们拖着生锈的刀剑、断裂的骨矛、甚至……是活人的大腿骨!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骨头碰着骨头,咔哒、咔哒、咔哒……那声音,根本不是人世间该有的!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冻僵人的骨髓!冻碎人的魂儿!” 他身体无法控制地微颤,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胳膊,仿佛那恐怖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冰冷的气息正缠绕着他。
他陷入更深的、梦魇般的回忆漩涡,声音带上了一种令人心碎的哭腔:“十几年前……西洼村有个叫张大胆的后生,是我们这一片出了名的不怕天、不怕地!一身腱子肉,胆气比豹子还壮!他不信邪,也不信祖辈传下的警告,总说那是唬人的。他……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疯话,说瀚海深处有上古仙人留下的洞府,藏着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宝贝……结果……” 柳伯的声音哽住,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脸上肌肉扭曲成一团,充满了后怕与痛苦,“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在靠近瀚海边缘、离我们村口大约十几里地的一座新月形沙丘上……人……被找到了……不,不能说是人!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