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更是悔恨交加,如同刀绞。
当时张伯祖行医路过此地,便来到郡府求见,忧心忡忡的向他告诫:“近来天气异常,田野间腐臭弥漫,如今旱蝗肆虐过后,野外无数鸟兽尸骸暴露,此乃疠气滋生之温室。
务必速清秽源,广备药石,严防疫气蔓延,更需详查病状,速报朝廷,统一调派应对!”
可当时,他正为新政推行、常平仓籴粜之事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多想其他。
加之,大疫这种事情,那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小事,一旦报上去了,必然会引得朝野震动。
如果真的发生了疫情,那还好说,他郭永说不定还能落个能臣干吏的好名头。!看_书^屋~ \已¢发/布+醉_新?章-結.
可若疫病没有发生,那他可就成了谎报灾情了。
到时候,朝廷为了预防疫病,所浪费的人力物力,全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最主要的是,无论是大旱还是蝗灾,都没有饿死人,他也不相信真的会爆发什么疫病。
因此,基于以上种种因素,他也并未将张伯祖的告诫当回事儿。
“咳咳……”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后堂传来,打断了郭永的悔恨。
那咳嗽声沉闷、急促,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中间还夹杂着痛苦的呕吐声。
郭永脸色剧变,猛地起身,踉跄着冲向后堂。
后堂卧房内,景象凄惨。
郭永年仅十西岁的幼子郭淮,正蜷缩在床榻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和呕吐而痛苦地抽搐着。
其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败,嘴唇发紫,床边铜盆里,是半盆散发着恶臭、带着血丝的污秽之物。
“淮儿!我的儿!”
郭永扑到床边,心如刀割,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
“药呢?医师呢?”郭永对着老仆嘶吼,声音己经完全变了调。
“里所有的医师都请遍了,药铺也早就空了,据张医师说,少主得的是‘肠辟’(痢疾古称),凶险无比,也束手无策啊……”
老仆泣不成声的回道。
“肠辟……”
郭永一怔,嘴中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惧。
他猛想起那些文书上“吐泄而死者日众”的字眼……
“不!”
郭永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然后猛地站起身,冲向了前堂。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来人,快急报,八百里加急,即可禀报陛下和朝廷。
汝南大疫,十室九空,求药求医,求朝廷救我汝南百姓……”
……
洛阳,德阳殿。
初冬的晨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道道明亮的光柱。
殿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刘宏刚用过早膳,心情尚可,正听着李儒禀报几处新政推行顺利、常平仓存粮充盈的奏报。
“陛下洪福,新政畅通,九州归心,实乃……”
李儒的话还未说完,殿外便一阵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
“报!!”
“汝南郡八百里加急!!”
一个浑身尘土、满脸风霜的信使,在两名禁军卫士几乎是拖拽下,连滚爬爬地扑入大殿。
刘宏与李儒齐齐脸色一变,将目光看向信使手中的那封急报。
“陛下!”
那信使嘶哑的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惊慌:“汝南大疫,疠气横行,上蔡、吴房数县,十室九空。
郭太守呕血书写此疏,命卑职星夜兼程,务必送到陛下手中,求陛下救救豫州百姓吧……”
“大疫?”
刘宏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从御座上站起。
李儒也是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用抢的,从信使手中那过那封被鲜血染透的奏疏,然后送到了刘宏手中。
刘宏颤抖着双手迅速展开奏疏,刺目的血污旁,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
“自九月末,疠气陡发,染者初起呕吐泄泻,身热腹痛,后下痢脓血,里急后重。
不过几日,病者剧增,蔓延数县,死者相枕于道,阖门而殁者比比皆是。
郡县药石早罄,医者束手待毙,流民塞途,秽气熏天,宛若鬼域!
臣殚精竭虑,奈何回天乏术,臣之幼子亦罹此难,命悬一线。
臣泣血叩首,伏惟陛下速发天兵良医,拯豫州万民于水火,迟则恐尽成白地……”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带着泪,无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