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马利防线被突破的那一刻。我会签署命令,宣布停战,向德意志请求谈判。”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近乎哀求的神色,“元帅,我知道,您不赞同戴高乐他们的做法。但现在,只有您……只有您的威望,才能让德意志人有所顾忌。我恳求您,在未来的谈判桌上,无论如何,请务必……务必为法兰西的百姓争取一条生路!” 他紧紧抓住贝当布满老年斑的手,“我们不知道德国人现在的秋毫无犯是真是假,是长久之计还是昙花一现。但百姓是无辜的!法兰西的血,己经流得够多了!”
贝当反手轻轻拍了拍雷诺的手背,动作迟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放心吧,保罗。保护法兰西的人民,让他们免受战火的荼毒,这本就是军人的职责。虽然……是以这种方式。”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屈辱,有无奈,也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知道如果将来德意志败了,他将会被彻底的钉死在耻辱柱上,但是如今混乱的法兰西内部局势和外部混乱的国际局势,必须要两头押注才能够最大利益上的确保法兰西的利益。
“我会尽力。为了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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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巴黎郊外的工兵们正汗流浃背地挖掘着注定徒劳的反坦克壕,士兵们紧张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时,巴黎城内,却上演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战争?似乎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名词。
香榭丽舍大街两侧的咖啡馆依旧座无虚席。绅士们穿着考究的西装,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翻阅着报纸(上面充斥着政府粉饰太平的报道和蒙哥马利“必胜”的宣言)。
淑女们戴着精致的帽子,讨论着最新的时装潮流和即将举办的沙龙。塞纳河畔,艺术家们支着画板,捕捉着河水的波光,仿佛城东传来的隐约炮声只是夏日的闷雷。远处时不时响起的像是闷雷响的炮火他们就像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夜晚,才是这座城市“活力与繁荣”的顶峰。歌剧院里灯火通明,上演着最新的芭蕾舞剧《浮士德》,座无虚席,掌声雷动。高级餐厅里觥筹交错,水晶吊灯的光芒照亮着盘中精致的鹅肝和勃艮第红酒。而在那些隐秘的贵族府邸和高级公寓里,一场场奢华的沙龙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听说德国人的坦克己经到了莫城?”
“哦,亲爱的,别让那些扫兴的消息打扰我们的雅兴!蒙哥马利将军不是在郊外构筑了坚固的防线吗?要相信我们的军队……还有代英朋友!”
“就是就是!来,尝尝这瓶1893年的玛歌!天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喝到,及时行乐嘛!”
“对了,珍妮,你听说了吗?南锡那边的人说,德国兵买东西居然真给钱?那些代英的军队都是首接抢……真是稀奇……”
“哈!大概是做做样子吧?野蛮人穿上军装也还是野蛮人!不过……如果他们的军官都像宣传画上那么英俊挺拔,我倒是不介意请他们喝一杯……”
娇笑声、碰杯声、悠扬的钢琴曲……在精美的水晶杯和摇曳的烛光中,战争的血腥和绝望被隔绝在外。人们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用酒精、艺术和及时行乐麻痹着自己,营造出一种病态的、摇摇欲坠的和平幻象。郊外士兵的生死,似乎与他们无关。国家的命运,仿佛只是沙龙里一个无关痛痒的谈资。
戴高乐在驱车返回自己在巴黎家的路上时,看着车窗外这歌舞升平的景象,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他知道,这座城市的心,己经死了,至少是暂时麻木了。蒙哥马利在郊外徒劳地挖掘着坟墓,而城内的“精英”们,己经在坟墓之上跳起了最后的华尔兹。
想到了这里,他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让车掉了一个头,踩下油门,吉普车在空旷了不少的街道上加速驶向东方,那里,炮声越来越清晰。他必须为法兰西,保存下最后一点真实的、清醒的火种。巴黎的幻梦,注定要被钢铁履带无情地碾碎。
距离开战……仅仅过去了两个星期零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