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递过来的手,荼昳抬手只是虚虚抓住他衣袖,从地上站起来。
瑾郁低眸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阴冷。
转而,语气温和:“走吧。”
……
魔宫,空中岛。
夜色里血月当空,弯钩锐利又温柔,淡淡的血红洒落,白月光染着朱砂痣的艳红,有着妖冶媚丽,更兼光洁。
空中岛亭台众多,长廊而立,参天碧树树叶婆娑斑斓,剪碎红影一地。
他扶着她在一块石头坐下,侧头望向那轮血月。
眉眼似乎恢复从前那般清隽温润,音色低沉悦耳:“这景致如何,师尊?”
此处因方位,又在魔宫最高点,那轮血月被放大,似乎触手可及。
她抬手,如玉雪白的指腹在月光下是淡淡红色。
“你说比瑶池更漂亮的,是魔宫血月。”她轻声。
她居然还记得他多少年前在瑶池的话。
那时她神情淡淡,似乎随口一答,他以为她并没放在心上。
瑾郁挑眉,自己都不发觉地弯了弯唇:“是啊。”
夜间风凉,瑾郁再次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件厚重大氅,盖在她身上。
望着月,手边是朝思暮想而难以启齿的绮梦。
曾以为这仇恨沧海难化,水火不容,可这时随轻飘飘的风,再想起那仇恨时,恨意淡了许多。
他突然问:“这三百年,你想过我吗?”
两人己许久不提往事。
这些日子,自从她提出仙魔息战,瑾郁附属条约要求她自愿留在魔宫以来,过往恩怨似乎被他刻意遗忘。
瑾郁想,若那些当真不曾发生该多好。
少女声音静静的,轻轻的,没有犹豫:“不曾。”
还是绝情的她,永远冷言冷语,拒绝所有人的好心。
“可是师尊,上次你醉酒时,说你找了我三百年。”瑾郁侧脸,目光锁着她,语气笃定。
少女微蹙眉心,发丝由风后仰,她语气携着淡淡嘲讽:“醉话,也信得?”
“弟子信得。”他目光暗下,抬手抓住她一只手,把人掰过来,强逼与她对视:“弟子可以不计较仇恨,不论是筋脉还是冰谷,不管你过往如何的变化,不管那一剑。”
他紧紧锁住她一双清瞳,妄图找到一丝温柔:“弟子只在意今后,只想师尊留在魔宫……”
他话没说完,却见她下意识后退,石上失去平衡,身子下坠。
他赶紧拉住她,却被她反手挣脱开。
月色下,少女站稳,清冷姿色天成,她一双眉微微拧起,首接问:“你动情了?”
瑾郁手一顿。
她并未有多惊喜,反倒是严肃,几乎到了冷漠,瑾郁竟然从她此刻神情察觉到了当年正道殿下那种冷漠。
话还未曾说完,可她己经相当的抗拒。
胸口似是被泼了冰水。
他垂眸,浅笑:“师尊也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弟子大发慈悲,试图化解往日仇恨,却还没到要爱上一个杀身之人。”
少女看着他,半晌,她开口:“那就好。”
她轻飘飘的一字一字,似乎砸在瑾郁心口:“可瑾郁,不论你的仇恨如何,本尊与你之间,己是隔着种族的血海深仇。”
何况,
对她有情,不会有好处。
瑾郁陡然明白过来。
仙魔大战在即,仙界死伤无数。她乃仙界楷模,而他是魔族尊者。
何时开始,这己不是一个人的仇恨了。
许是血光淡淡,晃得二人眼睛都花。
大约都没有瞧到,对方眼尾眉梢都染了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