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贴着滚烫的土墙疾行,怀中沙模的棱角硌得肋骨生疼。金素妍的计策奏效了,半数追兵被药箱铜铃的声响引向西北方,但剩下的死士显然更难缠——他们步伐沉稳,刀刃泛着熟悉的蓝光,正是倭人训练的精锐。
\"赵百户,交出证据饶你全尸!\"为首的死士甩动锁链,三棱钩在火光中划出森冷弧线。赵莽突然想起地窖里硫磺燃烧的青白色火焰,伸手摸向腰间仅剩的硫磺弹。当锁链缠上他脖颈的瞬间,他果断引爆弹丸,刺鼻的烟雾中,死士们的惨叫声与瓦片碎裂声混作一团。
突围至护城河时,对岸突然亮起数十盏灯笼。赵莽瞳孔骤缩——周世昌立在画舫船头,翡翠扳指在灯笼下绿得瘆人,身后甲板上堆满标着\"琉球贡物\"的木箱。\"放箭!\"晋商总把头的狞笑撕裂夜空,霎时间,箭雨如蝗,擦着水面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靛蓝色雁翎箭破空而来,精准射断周世昌手中的令旗。赵莽转头,只见金素妍斜倚在断桥残垣上,左肩箭伤血流如注,却仍强撑着拉开角弓:\"走!\"她的银簪不知何时失落,散落的青丝间还沾着未熄的火星。
赵莽跃入冰冷的河水,怀中沙模被贴身布料裹得严严实实。水下的暗流裹挟着灰烬冲击他的耳膜,恍惚间,他听见金素妍的铜铃在对岸断续作响,混着陈之谦气急败坏的咒骂。当他浮出水面时,军器局的火势已烧穿夜空,将女子的身影映照成单薄的剪影。
三日后,宣府总兵府。赵莽浑身血污却死死攥着包裹,在侍卫的簇拥下冲进议事厅。孙承宗展开染血的布料,沙模表面凝结的青白色硫磺结晶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大人,这是晋商通倭的铁证。\"他摸出金素妍留下的朝鲜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海水的咸涩,\"还有沙门岛的交易情报...\"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踉跄着撞开房门:\"报!大同急讯——军器局废墟发现具女尸,怀中藏着药箱铜铃,颈间...\"亲兵哽咽着呈上染血的银簪,\"颈间缠着半幅绣着樱花的布条。\"
赵莽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沙模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却被孙承宗稳稳接住。老将军望着结晶闪烁的微光,白发在夜风中扬起:\"备马,即刻进京。这些证据,足以让朝堂的蛀虫们血债血偿。\"
月上中天时,一队快马冲出宣府城门。赵莽将金素妍的角弓紧紧抱在胸前,箭囊里靛蓝色的雁翎箭在夜色中泛着冷光。远处,沙门岛方向的海面隐约传来船笛,而他知道,这场用鲜血铸就的铁证,终将化作惊雷,劈开笼罩大明的重重阴霾。
淬火证道
夜色如墨,却被冲天的火光撕裂。赵莽握紧裹着沙模的布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后,军器局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彻底坍塌,砖石瓦砾如雨点般坠落,扬起的烟尘遮蔽了星月的光辉。滚烫的气浪拍打着他的后背,烧焦的皮肤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怀里的沙模沉甸甸的,表面凝结的硫磺结晶硌着胸口,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提醒他:这场关于铁与火的较量远未结束。那些在火海中拼死守护的证据,此刻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武器。他想起金素妍最后转身时决绝的眼神,想起千羽在破庙中染血的笑容,想起李铁匠至死都攥着的铁锭——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线索,绝不能就此湮灭。
巷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赵莽贴着斑驳的土墙前行,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陈之谦气急败坏的怒吼:“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屏住呼吸,躲进一处废弃的柴房。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洒落,照亮布包上斑驳的血迹,那是金素妍为掩护他撤离时留下的。
柴房角落堆着破旧的农具,赵莽小心翼翼地将沙模藏进锈蚀的铁犁下,又用稻草仔细掩盖。他摸出怀中焦黑的密函,上面萨摩藩的朱砂印虽然残缺,但仍清晰可辨。这些天来的经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从铁匠铺的命案到晋商会馆的对峙,从破庙中的生死相搏到军器局的火海逃生,每一幕都充满了鲜血与背叛。
“大人,这边没有!”官兵的呼喝声由远及近。赵莽握紧腰间的佩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知道,一旦被陈之谦抓住,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这些证据也将石沉大海。想到这里,他悄悄从柴房后门溜出,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宣府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赵莽昼伏夜出,躲避着官兵的搜捕。饿了就啃几口冷硬的干粮,渴了就饮山涧的清泉。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取出沙模,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那些凝结的硫磺结晶在微光中闪烁,仿佛是无数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