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箱,内壁上还凝结着未干的水渍:\"大人,蓟州滴水如金,这水冷装置再精巧,没水也是枉然。\"他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疤痕,\"上个月我被旧火铳炸伤,就是因为水冷系统断了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浑身是血冲入校场:\"报!鞑靼人提前发动总攻,先锋骑兵已到十里外!\"李承恩脸色骤变,盯着陈九斤手中的火铳:\"能撑多久?\"
陈九斤握紧还在发烫的枪管,想起昨夜在城墙上望见的鞑靼营火,密密麻麻如天上繁星。他弯腰捡起一支完好的火铳,将仅剩的半壶酒倒进水箱——井水不足,烈酒或许能多撑一会儿。\"三波齐射。\"他望向列队的士兵,二十人眼中映着火铳的寒光,\"然后...用刀。\"
风沙突然变得狂暴,遮天蔽日。陈九斤带着火铳队登上城墙时,鞑靼人的骑兵已经扬起漫天黄尘。他看着身旁新兵将最后一点水注入水箱,少年的手在发抖,却仍咬牙拧紧盖子。\"记住,\"他拍拍少年肩膀,\"枪响之后,就是死战。\"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陈九斤扣动扳机。火铳的轰鸣与箭矢的破空声交织,水箱里的液体急速循环。当第三发子弹射出,他听见身旁传来\"咔嗒\"脆响——水箱彻底干涸了。滚烫的枪管瞬间灼伤掌心,可鞑靼人的骑兵已经冲到城墙下。
\"砸!\"陈九斤抡起火铳,用滚烫的枪管砸向爬上云梯的敌人。金属与弯刀相撞,溅起的火星点燃了他的衣袖。混战中,他瞥见新兵将空水箱套在敌人头上,用牙齿咬断对方喉咙。鲜血喷溅在螺旋铜管上,将最后一丝水光染成暗红。
夕阳西下时,蓟州卫的城墙终于守住了。陈九斤瘫坐在满地残骸中,看着手中扭曲的火铳。螺旋铜管上凝结着血与铁锈,水箱早已不知去向。远处,李承恩带人抬着伤员走来,火把照亮他凝重的脸:\"陈百户,这次...多亏了你们。\"
陈九斤挣扎着起身,望着天边最后一抹余晖。风沙卷起他破碎的衣袖,露出腕间未愈的烫伤。他知道,这场胜利不过是侥幸。佛郎机人的图纸再精妙,工部的仿制再逼真,若不能扎根大明的土地,终究只是杀人的废铁。而真正的利器,永远握在那些愿意用血肉之躯守护家园的人手中。
寒流破局
蓟州卫演武场的黄沙被马蹄踏得沸腾,陈九斤单膝跪地,粗粝的指节捏着铅弹往铳膛里塞。汗水顺着他下颌的胡茬坠落,在火铳发烫的机匣上蒸腾起细小的白雾。以往每次击发后都要龇牙咧嘴吹凉枪管的间隙,此刻却被水箱里汩汩流动的冷水悄然化解。
\"第三发!\"他嘶吼着扣动扳机,火铳喷出的硝烟瞬间模糊了视线。螺旋缠绕的铜管里,清水正顺着工匠们连夜凿刻的凹槽急速循环,带走灼人的高温。当第五发子弹撕裂空气时,围观士兵们的惊呼声终于冲破了压抑的寂静——在寻常火铳早该烧红枪管、烫得握不住的时刻,这支水冷火铳的铜管表面竟只泛着温和的暖意。
\"真能连发五弹?\"李承恩的声音从高台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游击将军扶着雉堞探出身,胡须被风沙掀得凌乱,眼底却烧着两簇兴奋的火苗。他身后,蓟州卫的将领们挤作一团,有人攥着腰间佩刀的手微微发抖,有人则不停擦拭着眼角——这些在火铳炸膛事故中失去兄弟的汉子,此刻终于看到了转机。
陈九斤却不敢松懈。他盯着水箱里不断下降的水位线,喉结滚动着咽下干涩。改良后的水冷系统虽巧妙,可蓟州卫最缺的就是水。当第六次装填时,他故意放慢动作,余光瞥见水箱里的水面已经低于铜管入口。果然,第七发子弹射出的瞬间,熟悉的灼痛突然从掌心炸开——水流中断了。
\"停!\"他猛地甩开火铳,金属落地的声响惊飞了城头上的乌鸦。滚烫的铜管在沙地上烙出焦黑的印记,蜿蜒的螺旋纹路里还残留着几滴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陈九斤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滴落在焦土上,瞬间化作袅袅白烟。
\"百户!这玩意儿能顶三支普通火铳!\"新兵阿虎冲过来时差点摔了个跟头,脸上却笑出了泪花。少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发烫的铜管,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要是多备几个水箱......\"
\"哪来那么多水?\"陈九斤直起腰,指腹擦过掌心新烫出的水泡。远处传来鞑靼营地的号角声,隐隐约约,却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他想起昨夜在铁匠铺,老铁匠举着凿子的手都在抖:\"陈头儿,这螺旋管的每道槽都是拿命刻的,可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