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弧,美得如同死亡的舞蹈。
\"当啷\"一声,半壶锡汞合金重重落在沈墨心脚边。金属液体在壶中不安地摇晃,泛着诡异的银蓝色光泽。\"最后一批了。\"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疲惫,\"那些新成型的机关......\"
话音戛然而止。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倭寇囤积物资的粮仓在蒸汽爆炸中震颤。冲天的火柱撕开铅灰色的云层,热浪裹挟着燃烧的木屑扑面而来。李青梧本能地抬手遮挡,却看见自己掌心布满的老茧里,还嵌着战斗时迸溅的金属碎屑。
沈墨心跪坐在焦黑的玄武岩上,右眼眶的伤疤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握紧裂成三截的玄铁算筹,竹片缝隙里的铜管熔液早已凝固,却仍保持着灼烧的温度。三天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岛津九鬼旗舰上鎏金的八幡神像、喷射着妖异紫火的焙烙玉发射器,还有镜阵核心处,那些在爆炸中扭曲又重生的铜管。
\"青梧,你看那火焰。\"徐霞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人拄着断裂的测绘杖,镜片后的眼睛倒映着燃烧的粮仓,\"像不像九鬼舰队来时的阵型?\"他的羊皮袍下摆还在冒烟,边缘被气浪撕成破碎的流苏。
李青梧顺着他的指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肆虐的火舌在夜空中勾勒出诡异的几何图案,竟与三日前倭寇舰队摆出的\"幽冥焚天阵\"如出一辙。热浪中,她仿佛又听见沈墨心在爆炸声中的嘶吼,看见阿砚为了修复镜阵,被飞溅的铁水烫得满手血泡却仍死死攥着算筹的模样。
\"是故意的。\"沈墨心突然开口,算筹敲击玄武岩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早就在粮仓里布置了蒸汽机关,想在败退时将这片土地化作炼狱。\"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李青梧想起文素娥临终前的那个雨夜——同样的冷静,同样藏着灼人的火焰。
粮仓的木质结构在高温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梁木断裂的巨响如同巨兽的哀嚎。李青梧弯腰拾起锡汞合金壶,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文素娥时,对方正在实验室调配合金溶液,银发在蒸汽中翻飞,眼中满是对机关术纯粹的热爱。
\"我们是不是......\"李青梧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她重新开口时带着沙哑的颤抖,\"我们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了?用机关术制造毁灭?\"她的目光扫过满地残骸:扭曲的管道、破碎的镜面、还有远处漂浮在海面上的倭寇尸体。
沈墨心沉默良久,将算筹深深插入玄武岩的裂缝。\"文姑娘说过,镜能焚城,亦当照心。\"他的声音混着海风传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当我们用机关术击退敌人时,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让它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燃烧的粮仓轰然倒塌,扬起的灰烬遮蔽了半边天空。李青梧望着那片遮天蔽日的尘雾,突然觉得这漫天灰烬就像他们迷失的初心。她握紧连弩,断裂的银丝缠住手指,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她清醒——或许真正的机关术,不该是沾满鲜血的武器,而应是守护生命的明镜。
\"我们重建镜阵吧。\"沈墨心站起身,拍去衣袍上的灰烬,\"不是作为战争的机器,而是......\"他没有说完,却望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李青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漫天火光与硝烟中,竟隐约看见了黎明的曙光。
海风再次掠过废墟,带着咸涩的气息。李青梧将锡汞合金壶系在腰间,破损的连弩重新上弦。她知道,这场关于机关术真谛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将带着伤痛与觉悟,在这片焦土上,重新寻找那份失落的初心。
灼心之镜
台州湾的海风裹挟着硫磺与焦木的气息,将漫天灰烬扬向燃烧的苍穹。沈墨心跪在玄武岩台座的残骸上,右眼眶的伤疤突突跳动,仿佛三年前铸铁熔炉的余烬仍在灼烧着他的神经。熊熊烈焰中,远处倭寇的粮仓正在蒸汽爆炸中崩塌,火舌舔舐着夜空,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
他握紧手中裂成三截的玄铁算筹,竹片缝隙里嵌着的铜管熔液早已凝固,却仍保持着灼人的温度。三年前的场景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里蒸腾的白雾中,文素娥银发飞扬,专注地调试着新改良的蒸汽机关。突然,熔炉发出不祥的嗡鸣,安全阀喷出的滚烫蒸汽瞬间弥漫整个空间。
\"快跑!\"文素娥的尖叫刺破混乱。沈墨心被气浪掀翻的刹那,看见恩师转身扑向失控的熔炉,试图用身体堵住即将爆炸的阀门。在火光吞噬一切的瞬间,她奋力将半卷星图塞进他怀里,苍白的嘴唇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