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瞥见几个黑影正在搬运木箱。"站住!"他挥刀砍断拦路的燃烧横梁,却见那些人齐刷刷转身——露出的脸上蒙着黑巾,手中握着倭刀。
混战在火海中展开。朱载堃的佩刀劈开一人咽喉,鲜血溅在燃烧的账本上,将"丝绸入库"的字迹染成暗红。突然,他听见托马斯的惊呼:"小心!"侧身躲过飞来的火油罐,热浪擦着脸颊而过,烧焦了鬓角的头发。
当火势渐弱,黎明的微光刺破浓烟时,现场只剩满地狼藉。焦黑的梁柱横七竖八,几具焦尸蜷缩在角落,扭曲的姿态诉说着临死前的痛苦。托马斯戴着防火手套,在灰烬中仔细翻找,突然从坍塌的柜台下抽出半块焦脆的纸片。
"看这个!"西洋药剂师的蓝眼睛在晨曦中发亮。他迅速掏出玻璃瓶,将提纯的鲸油滴在纸片上。随着油脂渗入碳化的纤维,诡异的蓝色字迹如同活物般显现:"平九郎亲启...火器交割..."
朱载堃的瞳孔骤缩。平九郎,那个在情报中反复出现的名字,对马岛倭寇的实际首领。这些年来,此人一直伪装成朝鲜海商,打着贸易的幌子在大明沿海活动,却没想到与孔氏商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令人心惊的是,纸片边缘还残留着半个樱花纹章——与三日前尸体耳后的刺青如出一辙。
"大人,"崔知夏举着从焦尸身上搜到的玉佩跑来,"所有死者身上都有这个标记。"玉佩上雕刻的三朵樱花栩栩如生,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朱载堃想起孔天禄把玩的那枚"宗"字玉佩,突然意识到,这起大火绝非意外,而是有人在毁灭证据。
海风卷起灰烬,扑在众人脸上。朱载堃望着已成废墟的商栈,耳边仿佛响起三天前李崇山临终前的呐喊。当时被锦衣卫包围的参将,在帅帐中与朴元同归于尽前,曾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去查平九郎...他们要在沙门岛...重启...交易..."
"备船,去沙门岛。"他握紧染血的佩刀,刀刃上的血迹已凝结成暗褐色。托马斯却突然拦住他:"大人,且慢。"药剂师蹲下身,从灰烬中捏起一小撮灰白色粉末,"这些焦尸的牙齿和骨骼呈异常的青黑色,是中毒的迹象。"
朱载堃心中一震。也就是说,这些人在大火前就已死亡,放火不过是为了掩盖真相。他抬头望向东方,海平面上乌云翻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平九郎,或许正躲在某个角落,看着他们在迷宫中打转。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冰冷如铁,"封锁所有港口,严查往来船只。另外,"他看向托马斯,"能否用鲸油显影技术,在这片废墟中找到更多线索?"
夕阳西下时,托马斯终于有了新发现。在坍塌的地窖入口处,他刮取到残留的油脂样本,经过蒸馏提纯,在显微镜下显现出特殊的结晶结构——与之前在沉船货箱缝隙中发现的成分完全一致。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在焦土中找到半截烧焦的火绳,编织纹路与登州水师失窃的军用品如出一辙。
朱载堃望着夜幕下重新变得寂静的商栈废墟,手中的半块货单残片被海风掀起一角。平九郎、孔氏商队、义禁府、明军内奸...这些看似独立的线索,此刻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知道,要想彻底撕破这张黑网,沙门岛将是关键的突破口。
"通知戚寒江,准备夜袭沙门岛。"他将残片小心翼翼收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平九郎和他背后的势力,彻底浮出水面。"
寒风呼啸而过,带着咸腥的海水味。朱载堃握紧腰间的佩刀,望着远处波涛起伏的海面。一场更激烈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血浪惊涛
朱载堃的马鞭重重抽在马臀上,黑马嘶鸣着踏碎满地冰棱。崔知夏的话犹在耳畔炸响,寒风中裹挟着不祥的铁锈味。当他们绕过栈桥拐角,眼前的码头已成修罗场——朝鲜义禁府的暗探横七竖八倒在血泊里,玄色官服上的獬豸纹被血浸透,手中还死死攥着未发出的信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