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架位置,被星轨灼伤的皮肤仍在发烫。“停止这场杀戮!”他转向松浦隆信,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火器交易到此为止,我们不会再助纣为虐。”
甲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佩德罗的枪口还冒着青烟,倭寇们的刀刃悬在半空。松浦隆信脸上的刀疤扭曲成狰狞的弧度:“加斯帕神父,你疯了?三倍的白银!足够在果阿买下整条奴隶船!”他的咆哮混着黑潮的呜咽,震得船身都在颤抖。
加斯帕弯腰拾起地上的《几何原本》,浸水的羊皮纸黏连在一起。他想起在里斯本大学的课堂上,导师用圆规画出完美的弧线:“数学应是丈量真理的尺。”而此刻,这些精密的计算却成了屠戮的帮凶。“看看你们的双手!”他举起染血的书页,“这上面的每一个公式,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徐沧溟支撑着星盘缓缓起身,看见传教士背后的光影逐渐与记忆中的圣像重叠。星轨在两人之间流转,北斗七星的光芒与浑天仪的青铜光泽交织。他突然明白,加斯帕眼中的挣扎,与自己每次夜观星象时的矛盾如出一辙——当知识沦为凶器,信仰该如何自处?
“叛徒!”佩德罗的枪响打破寂静。加斯帕感到左肩传来灼痛,却不退半步。他看着徐沧溟转动星盘,将下一颗子弹定在半空,金属表面倒映着自己扭曲的面容。那些在非洲用火炮镇压反抗的夜晚、在马六甲用星象仪测算航线的黎明,此刻都化作滚烫的铅块,堵在他的喉咙里。
松浦隆信突然掏出最后一个黑玉瓶,瓶口溢出的黑雾中传来婴儿的啼哭。“既然如此,就都去死吧!”他将瓶子砸向甲板,紫黑色的潮水瞬间漫过脚踝。徐沧溟的星盘发出蜂鸣,裂痕中渗出的金色液体与黑潮接触,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徐,接着!”加斯帕扯下颈间残存的十字架链子,将浑天仪抛向星象师。两个法器在空中共鸣,二十八宿的星轨与黄道十二宫的轨迹交织成网。传教士踉跄着按住伤口,血滴在《几何原本》的扉页上,晕开欧几里得的第一定理:“等量加等量,其和仍相等。”
黑潮在星网下发出凄厉的哀嚎。徐沧溟看见加斯帕在光芒中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星空。那些被火炮摧毁的渔村、被黑潮吞噬的灵魂,此刻都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旋转的星轨。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听见传教士在风里低语:“原来真正的救赎,从不需要子弹。”
松浦隆信的身影在光潮中逐渐透明,他的惨叫混着黑玉瓶的碎裂声,沉入海底。加斯帕跪倒在甲板上,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徐沧溟收起星盘,将一块刻有星纹的布条递给传教士:“止血用。”两人的指尖相触时,星轨的余温在皮肤下轻轻震颤。
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佛郎机炮,铜绿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加斯帕拾起半本焦黑的《几何原本》,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素描——那是他初到东方时,画下的抱着陶罐的渔村少女。“我曾以为,让异教之地沐浴主的荣光,就是正义。”他的声音沙哑,“现在才明白,真正的信仰,应让每颗星辰都照亮生命。”
徐沧溟望向远方重新亮起的渔村灯火,星盘在怀中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场关于文明与杀戮的博弈远未结束,但至少,在这个血色黎明,有一颗迷途的星辰,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加斯帕站起身,将浑天仪重新佩戴在胸前,迎着朝阳张开手掌——那里,一枚星轨灼伤的印记,正在结痂。
溟渊咒启
北仑港的海水突然变得粘稠如墨,松浦隆信的狞笑混着夜枭的嘶鸣刺破长空。他骨节嶙峋的手指捏着那枚漆黑药丸,表皮爬满蛛网状的暗红纹路,在火把照耀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佛郎机人的火炮只是引子,真正的杀器...\"倭寇首领喉间溢出阴鸷的笑声,\"是这个!\"
药丸坠入海面的瞬间,整片海域仿佛被煮沸。紫黑色的烟雾如同活物般腾起,在空中凝结成扭曲的人脸,每张面孔都带着濒死前的惊恐与怨毒。徐沧溟的星盘发出尖锐的蜂鸣,盘面裂痕中渗出的金色液体瞬间凝固——这是星象师古籍中记载的\"溟渊咒\",需以千人活祭方能炼制的禁术。
\"退开!\"徐沧溟猛地拽住加斯帕的祷袍。传教士尚未反应过来,无数惨白的手臂已破土而出。那些手臂皮肤溃烂,指甲缝里嵌着破碎的船板与婴儿襁褓,腕间缠绕的铁链还滴落着腥臭的黑血。最前方的手臂径直掐向松浦隆信,却在触及他衣角时发出刺耳的惨叫,化作一滩腐水。
\"这些怨灵认得出弑主之人?\"倭寇首领的笑声带着癫狂,他抽出太刀随意劈砍,刀刃却如砍在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