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曾斩断过玄铁的名刀,竟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和式冶炼术......\"他喃喃自语,声音被风雨揉碎,\"原来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孩童的玩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京都锻冶屋的火光中,父亲手把手教他辨认钢坯的纹路;濑户内海的波涛里,叔父岛津铁舟讲述着和钢超越中原百炼钢的雄心;还有金陵工坊的深夜,他将九州火山灰混入硫磺胶泥时,那份近乎虔诚的期待。
\"岛津先生!气压骤变!\"安德烈修士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只见折叠铳的铰链处迸发出刺目蓝光,盐蚀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裴惊云的铁钩闪电般勾住失控的炮管,岛津铁舟突然想起苏小蛮尸体上那些细密的盐蚀纹路——原来早在王百户余党的阴谋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棋子。
\"用你的刀!斩断铰链!\"裴惊云的嘶吼混着滚雷。岛津铁舟本能地握住刀柄,却在拔刀的瞬间迟疑了。月光下,刀身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那个曾自诩\"和钢传人\"的骄傲锻冶师,此刻竟如此渺小。
\"快!\"铁钩重重砸在他肩头。岛津铁舟咬牙挥刀,精钢刀刃与青铜铰链碰撞的刹那,他听见了父亲临终前的叹息。飞溅的火星中,他仿佛看见叔父的装甲船在烈焰中沉没,看见苏小蛮攥着磁石校准器的苍白手指,看见修士胸前永不愈合的十字架烙印。
断裂的铰链坠入海中,激起细小的水花。剩下的折叠铳在固定形态下发出最后的怒吼,裴惊云望着靶船在弹雨中解体,而岛津铁舟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月山锻冶刀的刀穗。丝绸织就的樱纹被硝烟熏黑,却依然倔强地绽放。
暴雨冲刷着甲板上的血迹,岛津铁舟用衣襟擦拭刀刃,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停在桅杆上的海鸟,也惊碎了裴惊云投来的诧异目光。\"裴桑,\"他举起刀,让闪电照亮刃身的云纹,\"和钢或许无法斩断金属风暴,但它能斩断匠人的傲慢。\"
裴惊云沉默良久,铁钩轻轻敲了敲炮架:\"苏姑娘说过,再精密的火器,也需要人心校准。\"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焦黑的硫磺胶泥,\"这是从你叔父残骸里找到的,或许......\"
岛津铁舟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想起叔父临终前用血写下的\"和钢不灭\",想起苏小蛮那句\"精度是火器的魂\",突然将刀鞘狠狠插入甲板:\"开炉!这次,我们用和钢给这头钢铁巨兽铸一副脊梁!\"
当新的黎明撕裂云层时,岛津铁舟的月山锻冶刀再次出鞘。这次,刀刃切开的不是空气,而是混合着海盐与血泪的黎明。在金属与火焰的交响中,他终于明白:所谓技艺的高低,从来不在器物本身,而在匠人是否愿意为真理,将自己也投入熔炉。
雷火劫海录
黄海的天穹突然裂开狰狞的缝隙,漆黑如墨的云团翻涌着压向海面。裴惊云的铁钩深深楔入桅杆,咸腥的雨水混着血珠顺着残缺的右臂滴落,在折叠铳的青铜外壳上晕开暗红的痕迹。十二门折叠铳组成的六边形阵列正在疯狂震颤,阴阳膛线流转的幽蓝光芒与闪电交相辉映,宛如被困的蛟龙在牢笼中垂死挣扎。
\"裴桑!气压表归零了!\"岛津铁舟的嘶吼被狂风撕成碎片。日本锻冶师死死攥着月山锻冶刀,鲛鱼皮刀鞘在掌心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他腰间浸透的檀木匣突然爆开,珍藏的硫磺胶泥配方化作万千碎片,在暴雨中飞向翻滚的浪涛。
弗朗西斯科修士踉跄着扑过来,威尼斯分度规在怀中叮当作响。他镜片后的眼睛映着扭曲的闪电,看着伽利略温度计里的汞液疯狂倒涌:\"扭矩失衡!这些该死的铰链......\"话音未落,最前端的折叠铳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盐蚀的裂纹如毒蛇般顺着青铜纹路蔓延。
裴惊云的瞳孔骤缩。他想起苏小蛮尸体上细密的盐蚀疤痕,想起王百户余党账本里掺着海盐的铸铁记录。铁钩猛地勾住即将炸裂的炮管,高温瞬间熔断了淬火层,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硫磺的腥甜钻入鼻腔。\"快拆核心模块!\"他的吼声震得安德烈修士手中的磁石校准器掉落在地。
就在这时,风暴骤然降临。数十丈高的巨浪如黑色巨墙般压来,试验船在滔天怒涛中如同飘零的树叶。裴惊云被气浪掀飞的刹那,铁钩本能地缠住桅杆的缆绳,整个人悬空荡在船舷外。他望着手中疯狂震颤的折叠铳,阴阳膛线产生的螺旋力场竟将雨滴绞成细碎的水雾。
\"快弃船!\"弗朗西斯科修士不知何时扑到他身边,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铁钩,\"这东西会把我们都撕碎!\"修士胸前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