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钩奋力一挥,将扭曲的炮管抛向海中。
炸膛的巨响如雷霆万钧,扭曲的炮管如折翼的铁鹰划过天际,锋利的碎片割裂雨幕。裴惊云被气浪掀翻在地,恍惚间看见苏小蛮的幻影——那个总爱将磁石校准器别在腰间的女子,此刻正站在火光中,马尾辫上的耐热绳随气浪飘扬,温柔而坚定地摇着头。
\"裴!你怎么样?\"安德烈修士扑过来,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冲天火光。裴惊云抹去嘴角的鲜血,望着手中扭曲变形的铁钩,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真正的匠人,要学会在烈焰中取舍。\"他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释然与决绝。
暴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甲板上的余火。裴惊云拖着伤腿走向船舷,看着翻滚的浪涛吞没破碎的炮管。岛津隼人递来半块硫磺胶泥,胶泥表面还残留着岛津铁舟的指纹。\"裴桑,我们还能......\"少年的声音哽咽。
\"不,我们必须改变。\"裴惊云握紧胶泥,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王百户余孽不会善罢甘休,下次的阴谋只会更致命。\"他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闪电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容,\"苏姑娘用生命换来的校准技术,岛津先生熔铸进钢铁的执念,修士们跨越万里带来的智慧......这些不该成为一次性的焰火。\"
安德烈修士若有所思地抚摸着破损的威尼斯分度规:\"或许我们可以将折叠铳模块化,用和钢打造可拆卸的防护层,再结合磁石的自动校准......\"
\"还有这个。\"岛津隼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用刺青描绘的《天工开物》冶铁图,\"叔父曾说,和式冶炼的''呼吸锻打法'',或许能让金属在高温下自我修复。\"
裴惊云的铁钩重重敲击船舷,发出铿锵的回响:\"就这么办。从今天起,我们不再追求一击必杀的威力,而是要打造能在血与火中重生的兵器。\"他的目光扫过甲板上忙碌的身影,那些年轻的匠人们正在收集散落的零件,眼中闪烁着与他当年相同的光芒。
三个月后,当王百户余孽的新舰队出现在黄海时,等待他们的不再是脆弱的折叠铳。十二艘福船上,改良后的模块化火器阵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裴惊云站在旗舰最前端,铁钩上缠绕着用苏小蛮的磁石校准器改造的核心装置,腰间挂着融合和钢与威尼斯工艺的备用炮管。
\"开炮!\"随着裴惊云的怒吼,新的折叠铳发出低沉的轰鸣。这一次,螺旋气浪不再是孤注一掷的绝唱,而是一曲持续回响的战歌。当某门炮管出现盐蚀征兆时,岛津隼人带领的工匠小队立刻更换模块;安德烈修士通过改良的伽利略温度计,实时调整着每道膛线的扭矩。
激战持续到黄昏,王百户余孽的舰队在连绵不绝的金属风暴中化作碎片。裴惊云望着平静下来的海面,铁钩轻轻触碰着胸前的磁石装置。他知道,那些逝去的人从未离开——苏小蛮的智慧在精密的校准中流转,岛津铁舟的魂灵在坚韧的和钢中蛰伏,修士们的信仰在科学的计算中永生。
而那片见证了无数牺牲与重生的黄海,此刻正温柔地拥抱着每一块沉入海底的残骸,海浪拍岸的声响,是大海为匠人们谱写的永恒赞歌。
残械铭魂
黄海的浪涛裹挟着硝烟与焦木的气息,十二艘福船组成的雁形阵如今只剩断桅残帆在风中摇晃。裴惊云单膝跪在旗舰甲板的残骸上,铁钩深深楔入扭曲的檀木,溅起的木屑混着暗红血珠。暴雨冲刷着甲板上未干的血迹,将破碎的折叠铳零件冲得七零八落,却冲不淡空气中刺鼻的硫磺味与死亡气息。
\"裴指挥!安宅船已沉没!\"了望手的喊声带着哭腔。三海里外,倭寇的巨型战船残骸正缓缓坠入海底,燃烧的桅杆在暮色中如同垂死的火炬。但裴惊云的目光死死盯着脚下——右舷处,一块扭曲的铰链在雨水冲刷下泛着冷光,金属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盐蚀裂纹,却依然保持着倔强的弧度,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抗争。
他缓缓拾起这块残骸,指腹抚过那些狰狞的裂痕。王百户余孽在铸铁中掺盐的阴谋,此刻化作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早爆的三门折叠铳夺走了两名炮手的生命,气浪掀飞的瞬间,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愕。而现在,这片狼藉的甲板上,只剩冰冷的金属与滚烫的鲜血。
\"鹰可折翅,不可屈颈!\"裴惊云握紧残骸,雨水混着血渍从指缝间滴落。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教诲,想起苏小蛮在牢房里用血写下的密信,想起岛津铁舟熔铸在装甲船里的执念,想起弗朗西斯科修士胸前永不愈合的十字架疤痕。这些记忆如同一把把重锤,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