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的威尼斯分度规,以及细长的伽利略温度计,“我从果阿带来了折叠金属的技术,这或许能改变你们的命运。”烛光摇曳中,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当火器可以折叠收纳,你们的战船将拥有移动的堡垒!”
裴惊云的铁钩重重砸在案台上,震落几缕烛灰。祖父留下的《火龙经》残稿摊开在一旁,泛黄的纸页上,朱砂批注的“火器之道,当止戈为武”在湿气中晕染。“修士,大明的火器虽不及西洋精巧,但也......”
“但你们仍在用百年前的直膛火铳!”修士激动地抓起分度规,金属齿轮在他指间发出清脆的转动声,“看看这个!威尼斯工匠将螺旋力学融入膛线设计,发射时能产生旋转气浪,射程和威力都会成倍提升!”他指向窗外,暴雨中的秦淮河翻涌着浊浪,“倭寇的安宅船日益猖獗,你们需要更锋利的獠牙。”
岛津铁舟放下手中的锻锤,刀刻般的皱纹里渗着汗珠:“折叠结构需要极高的金属韧性,和钢或许能......”他的话被苏小蛮打断。这位年轻的女匠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磁石校准器在她掌心泛着微光:“关键是角度计算,稍有偏差,火铳就会变成伤人的废铁。”
裴惊云凝视着修士带来的仪器,铁钩无意识地摩挲着《火龙经》残稿边缘。三年前,父亲就是死在倭寇的佛郎机炮下,那些能连续发射的火器,将明军战船炸成燃烧的残骸。“好,我们试试。”他终于开口,铁钩指向墙角堆积的废铁,“但记住,火器是守护的盾,不是屠戮的刀。”
接下来的三个月,工坊成了不眠之地。裴惊云将《火龙经》中的阴阳学说与威尼斯的螺旋力学结合,创造出阴阳膛线;岛津铁舟反复锻造,用和钢打造出可折叠的铰链;苏小蛮则日夜演算,将磁石校准器与分度规的数据融会贯通。每当暴雨敲打屋檐,工坊内便响起金属碰撞声、齿轮转动声,以及偶尔爆发的争论。
“不行!这样的扭矩会让炮管承受不住!”苏小蛮将演算纸摔在案上,墨迹在湿气中晕染成黑色的漩涡。安德烈修士擦拭着被汗水模糊的镜片:“或许可以增加缓冲装置......”话音未落,岛津铁舟已经抡起月山锻冶刀,在红热的钢坯上刻下新的纹路。
某个深夜,第一门折叠铳终于完成。它展开时如张开的巨鹰之翼,阴阳交错的膛线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铰链转动的声响与《广陵散》的韵律奇妙重合。裴惊云握紧铁钩,将火绳凑近引信。随着一声轰鸣,远处的靶船被螺旋气浪直接洞穿,木屑如雪花般飞溅。
“成功了!”修士激动地拥抱身边的人,十字架银链扫过苏小蛮的脸颊。可裴惊云却盯着扭曲的靶船残骸,突然想起《火龙经》里未被朱砂批注的半句话:“利器出世,必染血光。”他的铁钩微微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当折叠铳首次投入战场,它的威力不仅撕碎了倭寇的战船,也波及了无辜的渔村。幸存者的哭喊、燃烧的房屋,与战场上的硝烟交织成噩梦。裴惊云在战后的废墟中拾起一块焦黑的孩童衣角,终于明白修士带来的不仅是技术,更是潘多拉的魔盒。
三年后的今夜,同样的暴雨再次敲打工坊的屋檐。裴惊云握着折叠铳的青铜残片,望着秦淮河中翻滚的浊浪。铁钩上的血痂早已凝固,而工坊内,曾经的伙伴们或死或散——苏小蛮死于王百户余党的暗杀,岛津铁舟在改良装甲船时与船同沉,弗朗西斯科修士则因教会的追捕葬身海底。
雨越下越大,裴惊云将残片狠狠抛入河中。金属入水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修士当年的呐喊,看见苏小蛮演算时专注的侧脸,还有岛津铁舟锻造时飞溅的蓝火。这些画面与秦淮河的水波重叠,最终被黑暗吞噬。而那项改变命运的折叠技术,终究成了铭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永不愈合的伤疤。
匠火燃魂录
金陵城的夏夜闷热得如同蒸笼,裴惊云的工坊里却始终灯火通明。青砖墙上挂着祖父留下的《火龙经》残稿,朱砂批注的字迹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他握着铁钩的手掌布满老茧,正对着一张青铜火铳图纸凝神思索,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图纸边缘,晕开深色的痕迹。
\"裴大哥,这个角度的膛线......\"苏小蛮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手中的磁石校准器泛着幽幽蓝光。她的衣襟沾着油墨,显然是刚从演算中抬起头,\"按照《火龙经》记载的螺旋之道,若能结合西方的精密刻度......\"
话音未落,工坊大门突然被撞开。浑身湿透的弗朗西斯科修士裹挟着暴雨冲了进来,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