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被欲望蒙蔽过的心,重新找寻火器之道的真谛。而那本《火龙经》残稿,将不再只是一本兵书,而是一座警钟,永远警醒着后人——技术的进步,若没有仁心的约束,终将成为毁灭一切的灾难。
雨还在下,裴惊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唯有那间残破的工坊,见证着一个匠人从狂热到觉醒的痛苦历程,也见证着一个时代的悲剧与反思。
寒铳惊夜
金陵城的冬夜被朔风撕扯得支离破碎,裴惊云蜷缩在工坊角落的草堆上,怀中紧抱着祖父留下的《火龙经》残稿。铁钩随意地斜倚在身旁,表面凝结的盐霜在月光下泛着冷白,那是三年前黄海海战留下的印记。突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大人,王百户余孽又在边境挑起战事,他们也用上了折叠铳!\"士卒撞开虚掩的木门,甲胄上的冰碴随着剧烈喘息簌簌掉落,\"三日前,宣府镇的烽火台被螺旋气浪夷为平地,幸存的老兵说,那些火器展开时的声响...和我们当年的一模一样!\"
裴惊云的瞳孔骤然收缩。墙角那支未完成的折叠铳静静立在阴影中,阴阳膛线只雕刻了一半,裸露的青铜表面泛着幽蓝冷光,仿佛蛰伏的毒蛇。他想起苏小蛮临终前攥着磁石校准器的手,想起岛津铁舟的装甲船在爆炸中扭曲成的火球,更想起弗朗西斯科修士在牢房里咳着血沫的忏悔:\"我们折叠的不是金属,是人心啊...\"
\"把灯点上。\"裴惊云的声音沙哑如锈。当油灯昏黄的光晕铺满工坊,他拖着铁钩缓缓起身,残肢处的旧伤在寒气中隐隐作痛。案台上散落着安德烈修士留下的威尼斯分度规残件,齿轮间还卡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苏小蛮生前最爱夹在演算纸里的书签。
\"传我的令,\"裴惊云的铁钩重重砸在未完成的折叠铳上,震落几星火花,\"召集所有匠户,明日卯时在天工阁议事。\"他弯腰拾起一块雕刻废的青铜残片,指腹摩挲着上面未成形的阴阳鱼纹路,\"另外,派人去寻月山隼人,就说...金陵的炉火,该重新燃起来了。\"
子夜的北风卷着细雪灌进窗棂,裴惊云独坐案前,将《火龙经》残稿铺展在烛光下。泛黄的纸页间,祖父用朱砂批注的\"火器乃凶器,慎用之\"几字已被岁月晕染,却依然像一柄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铁钩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出蜿蜒痕迹,与记忆中苏小蛮在沙盘上推演弹道的线条渐渐重叠。
卯时三刻,天工阁内挤满了衣衫褴褛的匠户。裴惊云站在布满裂痕的石阶上,身后是尘封已久的锻造炉。\"王百户余孽用我们的技术屠戮百姓,\"他举起手中的青铜残片,\"但我们若因此封炉停锻,才是真正的懦夫!\"铁钩突然指向北方,\"当年我们错在迷信技术的力量,如今,该让火器重拾守护的本心!\"
月山隼人从人群中走出,月山锻冶刀的鲛鱼皮刀鞘上结着冰棱:\"裴桑,我带来了叔父留下的《和钢千炼录》,或许能改良折叠结构的韧性。\"他展开泛黄的书卷,纸上墨迹被海水晕染,却依然能辨出\"刚柔并济\"四个苍劲大字。
安德烈修士抱着破损的伽利略温度计挤到前排,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我重新计算了扭矩公式,若将磁石校准器与分度规结合...\"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苏姑娘若还在,一定能...\"
\"她在。\"裴惊云的铁钩重重敲击石阶,惊飞了梁上的寒鸦,\"在每一次校准角度时,在每一次锤炼钢铁时,在我们不再让技术沦为杀戮工具的决心里!\"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盐蚀疤痕,\"这道疤时刻提醒我——阴阳需平衡,善恶一念间!\"
三日后,改良后的折叠铳在演武场首次试射。裴惊云亲自握住炮管,铁钩稳稳抵住炮架。当铰链转动的声响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广陵散》的杀伐之音,反而像春雨浸润土地的轻响。螺旋气浪精准击中五里外的靶船,却在触及船舷的瞬间巧妙偏转,仅撕裂了半幅船帆。
\"看到了吗?\"裴惊云对围拢的匠人们说,\"我们在阴阳膛线中加入了磁石斥力装置,让火器既能御敌,又可收力。\"他望向北方的烽火,眼中燃起冷冽的光,\"王百户余孽以为用了我们的技术就能肆虐,却不知真正的天工之技,从来不在毁灭,而在守护。\"
当夜,裴惊云独自回到工坊。墙角那支未完成的折叠铳已经焕然一新,阴阳膛线间镶嵌着细密的磁石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炮管,仿佛触到了苏小蛮的指尖、岛津铁舟的掌心、弗朗西斯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