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的银饰随着动作轻晃,像朵在雾中摇曳的玫瑰。羊皮纸上的“arsenico”终将被岁月侵蚀,但刻在徽章上的铭痕,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那不是诅咒的印记,而是无数人用血泪写下的警示:当权力与贪婪遮蔽双眼时,再纯净的信仰,也会被毒雾笼罩。
长崎湾的风掀起久治郎的衣摆,他忽然想起《化学鉴原》里的一句话:“arsenico non occidit, s”——砷不杀人,杀人的是人心。雾霭中,奉行所的灯笼渐次亮起,像散落在人间的星星,却照不亮藏在暗处的贪婪。但至少,此刻的云隐村,梯田里播下的不仅是麦种,还有比雾更坚韧的东西——是真相,也是希望。
《雾隐砷歌》
第二章 矿洞诡闻
云隐村的矿洞入口处,腐朽的木梁在风中吱呀作响。林久治郎盯着村长手中的烟袋锅子,铜锅边缘蹭着青灰色的矿粉——那颜色与三天前在废矿洞捡到的羊皮残页一模一样。老村长佝偻着背,烟袋杆敲在木梁上,惊起几只青灰色的甲虫,翅膀上的斑纹像极了岩壁上的十字刻痕。
“三个月前,第一个死者是挖煤的阿吉。”村长的声音带着烟嗓的沙哑,“那孩子才十六岁,跟着他爹下矿没半年。先是咳嗽带血,痰里混着黑丝,后来手脚生烂疮,脓水沾到石头上都‘滋滋’冒白烟……连他家的黑狗,闻见他的血就夹着尾巴跑。”
久治郎蹲下身,指尖蹭过木梁上的凿痕——那是个未完成的十字,末端刻着极小的葡萄牙语字母“m”。小厮举着烛台凑近,火光照得村长眼中的浑浊泛起微光,老人突然抓住久治郎的手腕,指甲缝里嵌着的矿粉蹭在他袖口:“大人,有人看见废矿洞里有洋人画十字!那洋人高鼻深目,穿的黑袍上绣着红玫瑰,还有个会说唐话的女人,在洞里唱怪歌——那调子跟咱们山伏的咒文似的,却又夹着‘阿噜塞尼可’的洋腔!”
久治郎心中一震。“阿噜塞尼可”——正是葡萄牙语“arsenico”的长崎方言发音。他摸出怀里的《日葡辞典》,扉页范礼安的花体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忽然想起辞典里“arsenico”的假名转写少了个拨音,在方言中竟与山伏的“毒脉”同音。矿洞深处传来水滴坠落的声响,一声接一声,像某种古老的倒计时。
“带我去废矿洞。”久治郎站起身,靴底碾碎了几只甲虫,青灰色的体液渗进青石板,留下暗褐色的痕迹——与云隐村死者指甲缝里的矿粉一模一样。
废矿洞深处,积水没过脚踝,泛着刺鼻的金属味。久治郎举着松明火把,岩壁上的十字刻痕渐次密集,偶尔夹杂着用炭笔写的唐话:“酉时三刻,勿近”。当火把照亮洞顶时,他猛地停住——岩石缝隙里卡着个铜制转盘,边缘刻着十二星象,中心是朵半开的玫瑰,花瓣间嵌着银质十字架,却在“maria”的“a”位缺了一角,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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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水里有东西!”小厮突然惊呼,火把光晕里,一具骸骨斜倚在矿车旁,肋骨间缠着褪色的蓝布,布角绣着朵半开的玫瑰——正是长崎切支丹信徒常戴的头巾。久治郎蹲下身,发现骸骨右手紧攥着块碎瓷片,上面用唐话写着“戌时初刻,玫瑰泣血”,字迹边缘晕着暗红,像是用血写成,而“泣血”二字旁边,歪歪扭扭刻着个葡萄牙语单词“veneno”(毒)。
“是切支丹遗民的标记。”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久治郎转身,看见个戴着斗笠的山伏修士,竹帘阴影里露出半截银质十字架,袖口绣着朵褪色的玫瑰,“二十年前,葡萄牙神父带着信徒在这儿开矿,后来得了怪病,就把祷告时辰刻进罗盘,用山伏的咒术避毒。”
久治郎注意到修士腰间挂着个陶罐,罐口飘出艾草与硫磺的混合气息——那是山伏用来“净毒”的秘方。他忽然想起村长说的“会说唐话的女人”,此刻再看修士袖口的玫瑰,忽然明白,那些被当作“怪歌”的哼唱,原是切支丹遗民将玫瑰经祷文混进山伏咒术,用来标记矿洞毒脉的时辰。
“他们用玫瑰经转盘定位毒脉。”久治郎指尖划过转盘上的星象刻度,“狮子座对应申时三刻,那时矿洞里的砷气最淡,对吗?”
修士沉默片刻,摘下斗笠——半边脸被烧伤,左眼已瞎,疤痕从额角蔓延至下颌:“神父说,圣母玛利亚会庇佑矿工,但我们后来发现,真正能救命的,是把祷告的时辰刻进罗盘,把艾草水涂在手上……”他掀开衣襟,露出胸口的刺青:半开的玫瑰下,刻着“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