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刻着的雷纹正在磁石的共鸣中发出微光。
“阿木,数磁石的数量。”他盯着岩壁,每块生磁石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七七四十九块,对应《周易》的变爻数,他们在摆‘聚雷阵’。”话音未落,溪流忽然分叉,一支流向跪地的矿工,一支流向鼎下的“雷汞母矿”——活人、磁石、汞池,三者在雷电场中形成闭环,像个巨大的炼丹炉,只等天雷落下,便要开炉炼魂。
阿木忽然拽紧他的袖口,指着石缝里的残页:“大人,这句‘积变又还成丹砂’……丹砂是硫化汞,汞遇火硝燃烧,再遇磁石引雷……”少年的声音发颤,“他们是要拿活人当药引,炼‘雷汞丹’!”
第二声雷响更近了,生磁石的“嗡嗡”声变成尖啸。林砚之看见矿工们后颈的雷纹标记开始发光,汞珠顺着标记爬向头顶,在酸雾里拉出银白的丝线,与天空中的闪电遥遥呼应。他忽然想起密信 sender 的字迹,那行小字在脑海里炸开:“当磁石吸汞,雷纹映天,便是万劫开端。”
“去砸毁磁石!”他挥剑砍向最近的生磁石,剑刃与磁石相撞,溅出的火星却被汞珠瞬间吞噬——精铁在汞的“吸金”特性下迅速软化,剑刃竟卷了边。阿木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怀里的陶罐:“用醋!醋能蚀磁!”
醋液泼在磁石上的瞬间,“滋滋”声大作。林砚之看见磁石表面冒出气泡,吸附的汞珠纷纷滚落,银白的溪流断了大半。可不等他松口气,矿洞深处的青铜鼎忽然发出“轰隆”巨响,鼎身雷纹里的汞珠被磁石残力吸起,在空中聚成“雷汞引”的图腾,每道银线都缠着细小的电弧,指向跪地的矿工。
“他们等的不是汞精,是活人魂。”林砚之望着图腾中心的“雷纹眼”,那正是密信里画的“劫数核心”,“用生磁石聚汞,用《抱朴子》锁魂,再借天雷炸开人魂与汞的界限……”他忽然想起王三尸体里的催腐剂,“丹砂火硝加速汞毒蚀魂,让活人在雷暴中魂飞魄散,与汞融为一体——这根本不是炼药,是炼‘人汞共生的活死人’。”
第三声雷响如裂帛,生磁石的残力忽然爆发。林砚之看见汞珠溪流腾空而起,在矿洞中央织成银白的网,网眼正对着每个矿工的眉心。他忽然扯下阿木的“护矿符”——那刻着雷纹的木牌,背面竟藏着极小的“玄火堂”印记,正是前朝炼汞秘社的徽记。
“快走!”他拽着阿木躲进岩壁凹陷处,听见矿洞深处传来 t 般的低吟——不是人声,是生磁石与汞珠共振的频率,竟与《抱朴子》里的“炼丹咒”合拍。铅云里的闪电终于劈下,第一束电光钻进磁石网,银白的网瞬间爆发出强光,汞珠顺着电光窜向矿工眉心,在酸雾里画出无数道细小的闪电。
林砚之盯着自己手背,不知何时染上了淡青色的雷纹——那是长期接触生磁石与汞毒,被“聚雷阵”种下的印记。他忽然想起密信的最后一句:“破劫之法,不在金石,在人心。”指尖摸向怀里的避雷石——那块混着硫磺的磁铁矿,此刻竟在雷电场中微微发烫,像握着颗跳动的、护民的心脏。
矿洞外,暴雨倾盆。生磁石在酸雨中渐渐锈蚀,吸附的汞珠滚进泥地,银白的网终于断开。林砚之望着跪地的矿工,他们后颈的雷纹标记在雨水冲刷下渐渐淡去,像被擦去的噩梦。而他手中的避雷石,正顺着指缝渗出水珠,混着硫磺的气息,在泥地里画出个模糊的“护”字——比任何《抱朴子》的咒文都灵验,比任何生磁石的魔力都强大,因为那是活人对活人的护,是人心对贪念的抗。
雷暴还在继续,可矿洞里的“聚雷阵”,却在这瓢泼大雨里,渐渐没了声息。唯有岩壁缝隙里的《抱朴子》残页,墨字“丹砂烧之成水银”被雨水冲得模糊,却在最后,显露出半行被酸雾蚀出的小字:“然水银有毒,伤人者,非药也,心也。”
《汞雷劫》
三、魂影游矿
子时的矿洞浸在浓稠的黑暗里,唯有岩壁缝隙渗出的幽蓝荧光,给潮湿的石壁镀了层鬼火般的边。阿木攥着浸过醋的布巾,指尖的红印在荧光下泛着青白,像被鬼手掐出的指痕。他凑近林砚之,布巾上的醋味混着矿洞里的硫磺臭,却盖不住更深处飘来的、腐肉与汞毒交织的腥甜。
“大人,矿工们说,这矿洞夜里会‘吃魂’。”少年的声音发颤,布巾角蹭过岩壁,溅起的酸液立刻蚀出焦黑斑点,“昨天抬出去的老李,尸体上的汞斑竟排成了雷纹,跟天上的闪电一个样……”他忽然指着前方阴影,那里躺着具蜷缩的尸体,后背的汞斑在荧光下泛着银白,果然蜿蜒成枝桠状,像道凝固的闪电劈在血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