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第一幕,是老工匠王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欣喜的笑容。“匠魁,您可算醒了!”王二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周墨离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气,断腕处的汞晶导航仪虽然不再跳动,但金色光点却与他的心跳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银矿...怎么样了?”周墨离虚弱地问道。王二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拿出那卷烧焦的图纸,缓缓说道:“矿洞暂时安全了,但黑汞的污染已经渗入土壤和水源。而且,泉州港传来消息,佛郎机人的商船最近频繁异动,恐怕...”
周墨离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强撑着坐起身,接过图纸仔细端详。利贝拉修士的疯狂、亲卫的牺牲、百姓的苦难,这一切都如同一把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他知道,这场战斗虽然结束,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墨离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带领工匠们开始了艰难的治理工作。他们利用磁黄铁矿吸附汞毒,用硝石中和土壤中的有害物质,在汞溪两岸修建起层层净化装置。每一个零件的组装、每一道工序的调试,周墨离都亲自参与,断腕处的汞晶导航仪不时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为他提供着神秘的力量。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放松对外部威胁的警惕。通过在泉州港的眼线,他得知佛郎机人正在集结新的力量,而白莲教的余孽也在暗中活动。周墨离明白,银矿的秘密就像一块诱人的肥肉,引得各方势力垂涎欲滴。他开始改良银山罗盘,将汞晶导航仪的技术融入其中,打造出一套全新的防御机关。
三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周墨离独自来到矿洞遗址。月光洒在凝固的汞液上,泛着冷冽的银光。利贝拉修士的残骸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手中的青铜钥匙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光。周墨离蹲下身子,凝视着佛郎机人的脸,那张永远定格在惊恐与不甘的表情,让他陷入了沉思。
“你追求的‘更好的世界’,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周墨离轻声说道,“技术本无善恶,错的是人心的贪婪。”他握紧拳头,断腕处的金色光点突然大放光芒,照亮了整个矿洞。在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守护银山,不仅是守护资源,更是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守护技术应有的善意。
此后,福建银矿在周墨离的带领下,逐渐从废墟中重生。净化后的汞溪重新焕发生机,岸边的稻田里,稻穗随风摇曳。而周墨离断腕处的汞晶导航仪,也成为了银矿最坚固的防线象征。每当夜幕降临,那枚金色光点就会亮起,如同守望者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这片土地,守护着来之不易的和平。
而利贝拉修士的故事,也在民间流传开来。人们说,在月圆之夜,还能听到矿洞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那是佛郎机人未完成的执念在低语。但更多人相信,那个凝固在汞液中的身影,永远警示着后人: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切莫让贪婪蒙蔽了双眼,迷失了本心。
汞蚀人间
万历三十一年春,福建汞溪两岸的桃花本该灼灼其华,却在枝头凝结着诡异的银斑。周墨离握着改良后的银山罗盘,指尖抚过盘面上新生的裂痕——那是三年前矿洞之战留下的印记。当他踏入汞溪村时,迎面撞上的孩童肌肤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眼瞳却蒙着层灰翳,像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匠魁,又走了三个。\"老工匠王二掀开草席,露出三具蜷缩的尸体。死者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白,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汞渣,正是黑汞中毒晚期的征兆。周墨离蹲下身,罗盘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指针疯狂旋转——地下三米处,威尼斯黑汞正顺着岩缝渗透,如同剧毒的血管在大地深处蔓延。
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矿洞之战仿佛就在昨日。利贝拉修士癫狂的笑声、风魔小夜叉凝固的汞雕、陈九为保护他而牺牲的身影,此刻都化作压在心头的巨石。当时以为用生命换来的胜利,如今却成了这片土地的诅咒。那些渗入土壤和水源的黑汞,正在以最残酷的方式报复人类的贪婪。
\"启动磁黄铁矿滤网!\"周墨离在汞溪源头架设起十二座净化塔。磁黄铁矿铸成的齿轮咬合转动,将泛着银光的溪水引入滤网。但当第一波净化后的水流进稻田,新插的秧苗却在三日内尽数枯死,根茎处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村民们围在田埂上痛哭,有人绝望地将稻苗砸向周墨离:\"你说能治好汞毒!现在连庄稼都活不成!\"
深夜的工坊里,周墨离将利贝拉修士的残卷摊在檀木案上。羊皮纸上的意大利文早已被血汞浸染,但鸢尾花纹勾勒的汞泵结构图依然清晰。断腕处的汞晶导航仪突然发烫,一滴银色汞珠滚落图纸,在\"核心净化装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