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远处,莫高窟的飞天壁画在朝阳中重新浮现,而在壁画角落,不知何时多了持剑、张弩与施法的三个身影,与他们的轮廓惊人地相似。风沙再次扬起,掩埋了战场的痕迹,却掩盖不住地底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机械嗡鸣——仿佛在预示着,这场关于生命与机械的疯狂实验,永远不会真正终结。
血肉齿轮:文明深渊的熵变悲鸣
敦煌的沙暴如同沸腾的熔浆,将天空染成浑浊的赭红色。李岩握紧鎏金错银剑,剑脊上凝结的血痂在风沙中簌簌剥落,洛书玉佩在怀中震颤得几乎要穿透胸腔。百米外十二座黑色巨塔刺破低垂的云层,塔基处半透明的\"穆罕默德肌腱\"泛着诡异的幽光,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机械运转声,正在贪婪吞噬着沙暴的能量。
\"他们在用人做实验!\"法尔哈德突然捂住嘴,银质十字架在胸前剧烈摇晃。少年僧侣的骆驼皮靴陷进滚烫的沙砾,他颤抖着指向最近的巨塔——塔基处的铁笼在黏液中若隐若现,数十具被剥皮的尸体以扭曲的姿势镶嵌在齿轮间隙。那些仍在抽搐的肌肉组织与半透明的生物肌腱完美融合,随着齿轮转动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每一次咬合都溅起细碎的肉末。
李岩的胃部一阵抽搐。他想起三日前在月牙泉底找到的伊斯哈格手稿,泛黄的羊皮纸上用血写着:\"当生命成为机械的燃料,文明便走向了熵增的深渊。\"此刻手稿正在怀中发烫,与洛书玉佩的震颤形成诡异的共振。阿巧的破魔金弩发出不安的嗡鸣,女官的瞳孔缩成针尖:\"大人,那些人...还活着!\"
确实活着。铁笼中某具躯体突然转动脖颈,空洞的眼窝里伸出触须般的神经组织,黏腻的黏液顺着扭曲的脊椎滴落。李岩的绣春刀嗡鸣出鞘,却被阿月拽住手腕。女占星师腰间的残破经幡无风自动,上面褪色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泛起血光:\"别冲动!这些躯体被炼成了''永动牲'',斩断肢体只会让肌腱增殖!\"
巨塔顶端的血色光阵骤然暴涨,九颗夜明珠逆向旋转,在沙暴中投射出巨大的洛书虚影。方士们的身影从黏液中浮现,他们的长袍下伸出无数蠕动的触须,额间青金石与塔基的献祭阵共鸣。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半边机械义眼:\"李公子,这可是波斯祆教失传千年的禁术——将熵增的绝望,转化为永动的希望!\"
法尔哈德突然挣脱束缚冲向前方。少年僧侣的十字架闪耀出圣洁的光芒,却在触及黏液傀儡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爆鸣。那些由人骨与胶质混合而成的士兵裂开布满倒刺的口腔,喷出带着腐蚀性的黑雾。李岩挥剑劈开毒雾,剑锋却传来切入活肉的阻力——那些黑雾里漂浮着未完全消化的眼球和碎牙。
\"用洛书切断能量循环!\"阿月将经幡抛向空中,褪色的星图与巨塔顶部的光阵重合。李岩怀中的玉佩自动悬浮,金丝星轨射出九道光束,却在触及胶质传动带时被诡异吸收。方士们发出癫狂的笑声,塔基的献祭阵突然喷涌出滚烫的黏液,将更多无辜者卷入齿轮。李岩看见某个被吞噬的商队少年,腰间还挂着与法尔哈德同款的银十字架。
\"熵增不是终点!\"李岩突然想起伊斯哈格手稿的最后一页,用朱砂画着双鱼衔尾的图腾,\"是新的平衡!\"他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玉佩上,金丝星轨瞬间变成沸腾的血河。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沙暴时,李岩的意识突然进入某个诡谲的空间——十二座巨塔的核心竟是颗跳动的心脏,无数神经脉络连接着地底深处的献祭场。
法尔哈德的惨叫声将他拉回现实。少年僧侣被黏液包裹,银十字架正在腐蚀他的皮肤。李岩挥剑斩断触须,却发现剑锋所到之处,黏液竟开始逆向生长,将死去的傀儡重新拼凑。阿巧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星象刺青:\"用我的血!占星家族的血脉能短暂凝固熵增!\"
女官的鲜血泼洒在洛书玉佩上的刹那,整个战场的时间仿佛停滞。李岩看见方士们惊恐的表情,他们额间的青金石开始龟裂。巨塔核心的心脏发出不甘的轰鸣,那些被炼成\"永动牲\"的灵魂从黏液中挣脱,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逆向旋转的洛书九星。当第一座巨塔轰然倒塌时,李岩接住了坠落的法尔哈德,少年僧侣胸前的十字架重新绽放出圣洁的光芒。
沙暴渐渐平息,敦煌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李岩站在废墟中央,看着最后一滩黏液退去,露出地底堆积如山的骸骨。洛书玉佩恢复了平静,金丝星轨凝固成暗红的血纹。远处莫高窟的飞天壁画在朝阳中若隐若现,而壁画角落,不知何时多了持剑、张弩与祈祷的三个身影,与他们的轮廓惊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