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烟尘呛得赵莽剧烈咳嗽,反重力检测仪的屏幕在颠簸中碎裂,残留的银滴光雾正顺着裂缝渗入时空。他撑起身子时,掌心摸到的不是观测台的合金地板,而是带着砂粒感的泥地——脚下的夯土中混着细碎的银色颗粒,检测仪最后的读数跳着“x-142”的红色标记。眼前的作坊里,十二名工匠正围着半成型的浑天仪忙碌,赤道环的铸模缝隙中,银色粉末正顺着预设的龙纹凹槽流淌,在日光下泛着与月全食银滴相同的冷光。
“再加三钱银精。”徐光启的声音穿透锻锤声,他左手拨着算盘,右手在《农政全书》的空白页上画着星图。赵莽悄悄靠近案台,看见那页猎户座的手绘旁,有行用朱砂写的小字:“天启六年所见银雨,其质轻,坠地不沾尘,可铸仪观天。”算盘珠子停在“142”的位置,与浑天仪的环径尺寸(142厘米)、工匠们反复念叨的“一百四十二道工序”形成奇妙的呼应。
熔炉的火光突然变蓝。掌炉匠将块陨石碎块扔进坩埚,银色粉末遇热后并未融化,反而悬浮在青铜溶液上方,形成与紫金山观测室相同的3毫米间距。赵莽认出那陨石的熔壳——与王恭厂遗址出土的“天外石”完全一致,表面布满60度角的三角形凹痕。“徐大人说这是‘天工之料’。”拉风箱的学徒擦着汗,露出后颈淡青色的胎记,形状竟与徐望月的纹身同源,只是更简洁,像未完成的初稿。
徐光启突然抬头望向赵莽。他的目光掠过赵莽后颈的纹路,算盘珠子猛地停住:“阁下颈间星图,与银精所显者同。”案台上的青铜卡尺正测量龙纹凹槽的深度,3毫米的刻度线被朱砂重点标注,“此仪需以银精为脉,龙纹为路,待月食见红时,自能与天共鸣。”他翻开《崇祯历书》的校样,某页被虫蛀的破洞恰好形成四维坐标的第四轴形状,边缘还沾着未清理的银色粉末。
正午的日晷指向“午时三刻”。工匠们开始为浑天仪的北极轴钻孔,钻头的转速稳定在每秒3圈,与银滴滴落的频率、徐望月的脑电波节奏形成跨时空的共振。赵莽注意到,所有工具的手柄都刻着微型三角形,掌炉匠的铜勺里,银色粉末正随搅拌形成螺旋,与伦敦《原理》手稿隐写层的墨迹星云轮廓分毫不差。当他的指尖触到作坊的石墙,墙皮剥落处露出“三锁”的刻痕,与《崇祯历书》批注中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徐光启的算珠突然全部弹起。他盯着窗外掠过的飞鸟,突然在星图上圈出猎户座β星:“此星三百年后将现异常,需以银精记其轨迹。”两名工匠立刻将银色粉末填入对应位置的铸模,赵莽这才发现,浑天仪的每个星官刻度下,都预留了存放x-142元素的暗格,暗格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十四个——与猎户座的主要亮星数量完全一致。
傍晚收工时,徐光启单独留下掌炉匠。赵莽躲在柴房后,听见他们谈论“银精的禁忌”:“不可让其见血,见则生纹,三年乃散”“铸仪完成后,需埋入钦天监地脉,待月全食与《西洋新法历书》同现世”。掌炉匠的儿子突然跑进作坊,后颈赫然有块淡青色胎记,徐光启摸着孩子的头,将块璇玑玉塞进他手里:“若三百年后有颈生星图者来,便将此玉交予他。”
!夜幕降临时,赵莽在作坊角落找到本工记。泛黄的纸页上,工匠们记录着银色粉末的特性:“遇月食则沸,遇强磁则显星图,与人血相触则生纹。”某页的边缘有片褐色污渍,检测显示含x-142元素0.01%,与徐望月的线粒体异常值、牛顿手稿的隐写层浓度完全相同。远处传来打更声,“亥时”的梆子响过,作坊里的浑天仪突然发出微光,龙纹凹槽中的银色粉末开始流动,组成与紫金山银雾相同的猎户座投影。
徐光启的书房亮至深夜。赵莽透过窗缝看见,他正将块银精样本夹进《几何原本》的译稿中,样本的辐射让书页边缘呈现出淡蓝色的灼痕——与牛顿手稿隐写层的银墨反应如出一辙。案上的信纸上,“致西儒牛顿”的抬头旁,画着个简单的四维坐标草图,第四轴标注着“银精共振”四个字,旁边的批注是:“三锁备,待时启。”
银滴光雾突然在赵莽脚下凝聚。他感到强烈的失重感,作坊的景象开始扭曲,徐光启的身影与浑天仪的轮廓逐渐重叠,最后化作个发光的三角形。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赵莽看见那本工记的最后一页,有行新增的字迹,笔迹既像徐光启又像他自己:“1633年铸仪,2024年显象,三百年一轮回,银精记之。”
当意识回到紫金山观测台,应急灯的红光仍在闪烁。赵莽摸出后颈的纹路,那里的灼痛已变成温暖的震颤,检测仪的残屏上,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