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效新书》里的“守心”二字还在,只要胸腔里跳动的是真正的人心而非齿轮,就总有破解之道。
雪化后的广宁卫,城楼脚下的桑树苗冒出嫩芽。赵莽常常坐在那里,翻着祖传的残卷,看戚继光写在“心术篇”里的话:“兵事莫先于气,气生于心。”他想,无论敌人用多少齿轮和蛊虫,终究敌不过一颗滚烫的、会痛会跳的人心。
青铜异术
广宁卫的药炉泛着苦香,沈若谷的银簪挑起控尸兵甲胄的残片,簪尖在锈蚀的徽记上轻轻一划。那是个狼头咬着齿轮的图案,狼耳的弧度里藏着叶赫部特有的刻痕,而齿轮的齿牙数——不多不少正好七个,与三年前那个苗疆异士留下的青铜构件完全相同。
“是他们。”老大夫的手指在药碾子上停住,苍术和桑白皮的粉末在青石槽里凝成团。三年前的深冬,他随商队误入叶赫部腹地,在萨满祭坛的角落,见过个穿黑氅的苗人,正用银锥敲打七齿青铜轮,轮心嵌着颗鸽卵大的血珠,“那人说要造会自己走路的战车,叶赫贝勒赏了他十名奴隶,说是要‘炼心’。”
赵莽的解剖刀悬在控尸兵的胸腔上方,齿轮箱的蛇纹在药香里微微收缩。沈若谷递来个磁石研钵,里面的朱砂正随着齿轮转动轻轻跳动:“苗疆的血蛊母最怕辰时的朱砂,这是《毒经》里写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和叶赫部勾结。”
苏眉的银镯突然指向药柜最底层,那里藏着个布满灰尘的陶罐。打开时,里面滚出枚七齿青铜轮,轮心的血珠早已干涸,边缘的刻痕却与控尸兵甲胄的徽记严丝合缝。“这是当年从叶赫部逃出来的奴隶给的,”沈若谷的声音带着颤,“他说祭坛底下埋着许多这样的轮子,每个都连着根红线,通向不同的帐篷。”
赵莽将青铜轮凑到齿轮箱旁,两者的齿牙瞬间咬合,发出细碎的咔嗒声。控尸兵的手指突然抽搐,竟在药案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地图——是叶赫部祭坛的剖面图,七个青铜轮在地下组成圆阵,阵眼处标着个“母”字。
“他们把奴隶的心脏挖出来,换成青铜轮。”沈若谷用银簪挑起齿轮箱里的血蛊母,虫身的眼状花纹正在褪色,“那苗疆异士说这叫‘换心术’,能让死人变成不知疲倦的战车,其实就是用活人养蛊,再用青铜轮控制行动。”
药炉里的药汤突然沸腾,溅出的液滴落在青铜轮上,竟融开了干涸的血珠。赵莽看着轮心露出的细小针孔,突然明白那些“自己走路的战车”——根本就是被改造过的奴隶,用七齿青铜轮代替心脏,再通过蛊线连接成车队,“三年前叶赫部丢失的五十名奴隶,恐怕都成了这东西。”
苏眉的银镯链节突然绷直,指向卫城的北门。那里的守城兵丁正举着弓箭,对准个蹒跚走来的身影——是个衣衫褴褛的叶赫部奴隶,胸口的破洞里,露出半截七齿青铜轮,轮齿间还缠着段断裂的红线。
“他还活着!”赵莽冲出药铺时,奴隶正好栽倒在他脚边。青铜轮的转动已经很微弱,轮心的血蛊母只剩下半寸长,“救……救……”奴隶的喉咙里涌出黑血,指节却死死抠着赵莽的衣襟,指向北方的雪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沈若谷用磁石贴在奴隶的青铜轮上,齿轮转动渐渐平稳。当辰时的阳光照进药铺,奴隶终于吐出完整的话:“母巢在狼山……七齿轮要凑齐……才能毁……”他的目光落在控尸兵的齿轮箱上,“那是老五……我们是被抓来的矿工……”
赵莽将七齿青铜轮与《纪效新书》的残卷摆在一起,戚继光绘制的战车图旁,有行小字批注:“车由人造,亦由人毁,攻心为上。”他突然明白,那些自己走路的战车、被改造的控尸兵,最可怕的不是青铜齿轮,是被剥夺的人心。
沈若谷熬制的解药在磁石碗里泛着红光,药汁里浮着七片桑树叶,对应着七个齿牙。“这药能让血蛊母沉睡,”老大夫将药汁注入控尸兵的齿轮箱,“但要彻底根除,得去狼山毁掉母巢。”
苏眉的银镯已整装待发,链节上的磁石吸附着足够毁掉青铜轮的桑树皮粉末。赵莽将奴隶安置在药铺的密室,转身时看见《纪效新书》的残卷在风中翻动,“仁爱篇”里的字迹被阳光照得透亮:“兵者,所以除暴安良也,非以残民。”
狼山的风雪比广宁卫更烈。赵莽踩着没膝的积雪靠近母巢时,看见七座冰窟里各嵌着具控尸兵,胸口的齿轮箱通过蛊线连向中央的祭坛,祭坛上的苗疆巫师正用骨笛指挥,七齿青铜轮在冰窟里组成旋转的星图。
“动手!”赵莽的刀劈开最东侧的冰窟,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