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落在手背上,竟带着微麻的暖意;而第二馏分的管子则结着白霜,管壁的水银珠像活物般攀爬,所过之处,地脉线的朱砂纹尽数变黑。
二
亲信的羽毛笔在账本上划出道重线。“第三馏分目标:无汞参精。”他将玻璃管插进特制的玉瓶,瓶底刻着阿敏的私印,“贝勒说,用这东西涂在玉玺裂纹,就能让明廷的痕迹彻底消失。”
蒸馏器的冷凝管突然炸裂。赵莽趁机滚到阴影处,看见工匠慌忙用银勺接取飞溅的液体——参精遇银立刻变黑,而水银遇参精则化作青烟,两种物质的排斥反应如此剧烈,却被强行锁在同一套器具里,像极了被战争扭在一起的辽东汉人与女真。
玉佩的光芒透过衣襟,照在账本的夹层。里面藏着张倭国商人的便条:“可加‘白澒催化剂’(西域硫磺),加速汞参分离。”字迹旁的批注出自阿敏:“不惜一切代价,要在大汗发现前得到纯参精。”
赵莽的指尖触到地脉线的黑痕。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竟闻到三年前朝鲜战场的硝烟味——那时他亲眼看见倭军用类似的蒸馏器提纯毒药,只是当时的原料是鸦片,而非参汞混合物。
三
“参王在反抗。”赵莽突然明白。主墓室传来的人参异香越来越浓,蒸馏器的压力表指针疯狂摆动,显然是地宫深处的参王感受到同类被分解,正释放灵气干扰提纯。第一馏分的玻璃管在香气中炸裂,淡金色的液体化作参须,缠住亲信的手腕,所过之处,被水银腐蚀的皮肤竟开始愈合。
“加硫磺!”工匠的喊声带着惊慌。他从行囊里掏出黄色粉末,刚要投入蒸馏器,就被突然窜出的赵莽踹翻药箱。硫磺与参精在地上相遇,燃起的火焰竟是绿色的,照出账本最后一页的秘密:“纯参精可控制参王,纯水银能摧毁地脉,两者结合...”后面的字迹被火焰吞噬。
玉佩在此时飞至蒸馏器上方。参精与水银的蒸汽在玉佩光芒中突然和解,化作半金半银的雾气,顺着地脉线流向主墓室——赵莽跟着雾气移动,看见传国玉玺的螭虎印纽正在吸收这奇特的雾气,裂纹处的朱砂液渐渐变得均匀,再无之前的斑驳。
四
萨满的铜铃在地宫入口响起。亲信和工匠想砸碎账本逃跑,却被突然亮起的地脉线困住——朱砂纹与银亮纹交织成网,将两人缠向主墓室,所过之处,被汞污染的黑痕全部褪去,长出细小的参苗。
“分离即是毁灭。”赵莽捡起烧焦的账本残页。上面的馏分数据在玉佩光芒中重组,显露出完整的结论:“参汞本是共生体,强行分离则两败俱伤,唯有相融,方能滋养地脉。”
蒸馏器在此时自动冷却。残留的液体结晶成双色颗粒,一半像人参切片,一半似水银珠,却再也没有刺鼻的金属味,只有淡淡的草木香。赵莽将结晶收进玉佩的凹槽,突然想起李成梁手札的开篇:“辽东之患,不在夷夏,在强求划一。”
五
后金大汗的亲兵赶到时,地脉线已恢复常色。赵莽的玉佩悬在玉玺旁,显露出馏分融合的全过程:被提纯的参精失去活性,被分离的水银剧毒无比,唯有两者保持自然比例,才能化作地脉的养分。阿敏的账本被呈给大汗,上面的馏分数据成了他“逆天而行”的铁证。
,!
萨满将双色结晶埋在主墓室的石缝里。三日后,那里长出株奇特的植物,叶片是人参形状,根茎却泛着银亮光泽,当地人称其“两生草”,说它的汁液能治被水银所伤的人。
赵莽的玉佩从此多了道双色纹路。离开赫图阿拉前,他看见工匠和亲信被萨满罚去种植人参,蒸馏器则被改造成灌溉工具,用来引导地脉水滋养参田——那些曾被用来分离的器具,最终成了融合的媒介。
六
多年后,辽东的药铺里出现种新药。用“两生草”提炼而成,既含参的温补,又带汞的敛疮功效,汉医说它符合《本草纲目》的“阴阳调和”,女真医则称其暗合萨满的“万物共生”。药罐的纹饰一半是明廷缠枝,一半是后金云纹,像在诉说那段在地宫深处,关于分离与融合的秘密。
赵莽的账本后来成了辽东医馆的教材,其中“强行分离不如自然融合”的批注,被医生活用在诊治汉人与女真杂居村落的疫病上。而那方传国玉玺,螭虎印纽的裂纹处永远留下了淡淡的双色痕,像在提醒每个看到它的人:真正的力量,从不是提纯单一的成分,是让不同的元素,在尊重彼此特性的前提下,共生出更强大的生命力。
地宫的蒸馏器早已锈成废铁,却在铁锈下长出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