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踩着同一个节拍的旅人。
暮色降临时,司天台的铜铃自鸣。赵莽将所有物件对着落日摆放,玉玺残片的s极突然反射出束红光,穿透银矿罗盘的十字纹,在星图上烧出个小孔,位置恰好是《雪岭密码》拓印缺失的最后一角。
“这是……全球的春分点?”小李声音发颤。小孔周围的星图突然活了,东西方的星座开始旋转,最终在小孔处重合,形成完整的天球。
金天文官捧着《授时历》老泪纵横:“祖冲之算过,‘日行一度,周天三百六十五’,原来这度数,不分东西,都是一样的。”
归航的朝鲜贡船在仁川港升帆时,赵莽将浑天仪的测算表与西班牙航海日志并排放。海风卷着纸页,两者的春分点数据在浪涛声中渐渐重叠,墨迹交融处,显露出条银色的航线,从辽东半岛出发,穿过朝鲜海峡,接住马尼拉来的商船,最终扎进美洲的银矿谷。
“老天文官说,天地就像个大算盘。”小李望着渐远的海岸线,“珠子怎么拨,得数都是定的,不管用的是咱们的算筹,还是红毛番的阿拉伯数字。”
赵莽摸着怀里的玉玺残片,玉石的温度与正午的阳光一般无二。他想起那些在火山灰里找到的银粒,它们顺着地磁线飞行的弧度,与太阳划过天空的轨迹,原来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角度。就像此刻贡船的航线,既踩着大明的“丙位”刻度,也合着西洋的“黄道”度数。
船过对马海峡时,银矿罗盘的针尖突然转向落日。赵莽知道,这不是偏离,是天地在提醒他——所谓“东”与“西”,不过是站在不同海岸看同个太阳;所谓“龙纹”与“十字”,不过是给同条银路起了不同的名字。
暮色中的海平线泛着金红,像被太阳吻过的伤口。赵莽将测算表折成纸船,放进海里,纸船顺着洋流西行,航迹与西班牙商船的航线渐渐重合。他知道,这纸船载着的不是数据,是个被阳光与磁力共同证明的真相——天无两轨,地无两脉,那些隔着语言与肤色的人们,终究在同个春分点上,望着同个太阳,走着同条路。
远处的海鸥追着纸船飞,翅膀掠过水面的波纹,像无数个细小的指南针,针尖都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伪航
崇祯十年霜降,黄海的浪涛裹着碎冰。赵莽站在老铁山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闪烁的火光,望远镜里的船影正像醉汉般摇晃。三日前,后金残余势力的船队从金州湾出发,桅杆上飘着黑旗,旗面绣着歪歪扭扭的银锭图案——他们用辽东银矿仿制了玉玺残片,据说要循着“西海银山”的方向去寻活路。
“百户,他们的罗盘真歪了!”亲兵小李举着千里镜,声音里带着寒意。望远镜里,后金船的舵楼正在冒烟,甲板上的银制罗盘翻倒在地,指针像疯了似的转圈,时而指东,时而指南,最后重重撞向船舷,碎成数片。
赵莽摸出怀里的墨西哥银矿切片,边缘的十字纹在寒风里泛着青光。上个月,后金密探曾潜入泉州港,偷走了银矿罗盘的图纸,却不知道关键不在形制,而在银矿的纯度——辽东银矿含铅量高,磁导率不足墨西哥银矿的三成,就像用陶土冒充磁石,怎么可能引航?
三日前,他在金州湾的滩涂上捡到块碎银,是后金工匠试铸的残品。用玉玺残片一测,银块立刻发黑,表面渗出铅渍,与火山灰里的高纯度银粒截然不同。晋商“裕和昌”的账册里写得明白:“太阳银需经‘圣山火炼’,方有地磁之精,他银仿之,如鱼目混珠。”
此刻,了望塔下的海面上,后金船队的旗舰正在转向。小李展开从沉船里捞的海图,上面用朱砂画的航线歪歪扭扭,原本该指向西南的轨迹,却在黄海中部突然折向东南,像条被掐断的蛇。“他们的银矿罗盘在老铁山水道就开始乱转了。”渔民老张裹着蓑衣,“俺们的船都躲着走,那指针跳得比跳蚤还欢,一会儿指着礁石,一会儿指着浅滩。”
赵莽想起在朝鲜司天台的测算。墨西哥银矿的磁极响应频率与太阳视运动完全同步,辽东银却像个跑调的琴,怎么也合不上天地的节拍。他掏出《雪岭密码》的狼血拓印,将后金的航线图覆在上面,那些混乱的轨迹恰好落在拓印的“禁航区”——那里画着漩涡与暗礁,是狼血特意标出的险地。
“后金的萨满说,是‘银神不认蛮夷’。”小李从俘虏口中撬出消息,“他们把辽东银矿与磁石混在一起熔炼,说这样能‘借龙气’,结果银锭刚铸成,就吸住了满炉的铁渣子。”
赵莽突然想起改良的张衡地动仪。当初用墨西哥银锭测试时,铜龙吐珠精准无比,换了辽东银就毫无反应——地磁之精认的是纯度,不是蛮力。他让小李取来两块银锭,将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