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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教士的仆人招了。”泉州府衙的捕头喘着气跑进来,“他们说十年前就派了人潜入辽东,专门打探‘磁石圣物’的消息,还画了张长白山的地图,说那是‘圣物的出生地’。”
赵莽翻到日记的后半册,某页被海水洇得发蓝,字迹却依然清晰:“天启六年,吾见东方商队携一玉,能吸银如拾芥,其力可穿三万里海。印第安巫祝言,此玉与吾矿之‘磁母’本为一体,火山喷发时,两玉共振,银脉自通。”
这话让他后颈的汗毛倒竖。他想起晋商账页里“太阳银可与玉玺相吸”的记载,想起改良地动仪时银锭与硫磺水的共振——原来西班牙人早就摸清了其中的关窍。他们用十字银锭东来,不是为了贸易,是为了借火山之力,唤醒玉玺的全部力量。
雨停时,泉州港的灯塔亮起。赵莽将残玉悬在铜罗盘上方,指针突然疯狂转动,最后与日记插画的磁力线重合,在桌面上投射出条银线,穿过地图上的马尼拉、阿卡普尔科,最终扎进墨西哥银矿的标记处。
“您看这银线的弧度。”小李用炭笔勾勒,“和磁石勺在沙盘上画的航线一模一样!”
赵莽想起《雪岭密码》的狼血拓印。此刻银线经过的地方,恰好填补了拓印上所有的空白,美洲山形的海湾里,竟显露出半枚龙纹残玉的影子,与他怀里的物件完美契合。
“传教士的日记里还夹着张纸条。”小李从书脊里抽出张羊皮,“是用汉字写的,说‘红毛番在吕宋造了座磁石塔,专等火山喷发时引玉’。”
赵莽突然攥紧日记,纸页的边缘割得手心生疼。他想起去年在老铁山打捞的沉船,舱底的银箱里藏着块磁石,磁性比寻常铁器强十倍;想起鞑靼人说的“西海银山”,方向正与磁石塔的位置吻合。
暮色降临时,他带着日记登上“圣玛丽亚号”的残骸。货舱里残留的银锭在火把下泛着青光,当残玉靠近时,所有银锭突然站起来,十字纹朝上,形成道银色的拱门,与日记插画的磁母神殿完全一致。
“印第安人说,银矿深处有座玉门。”传教士在旁翻译着日记注释,“需用东方的玉玺与本地的磁母同时开启,门后是‘流淌白银的河’。”
赵莽望着银锭组成的拱门,突然明白长白山火山喷发的意义。那不是毁灭,是地脉在敲响钟声,呼唤失散的两玉重逢;西班牙人的商船,不过是顺着钟声而来的寻玉人。
“日记最后写着。”小李的声音带着颤音,“崇祯十年,火山将再喷,届时两玉若合,银脉自东方至西方,如绸带绕地球三匝。”
灯塔的光扫过海面,赵莽将残玉贴近银锭拱门。残玉背面的龙纹与银锭的十字纹相触处,突然迸出火花,在舱壁上投射出完整的磁母神殿影像——殿顶的十字架与龙纹浮雕交缠,像对相拥的巨人,脚下的银脉如蛛网般蔓延,将东西方的火山连在一起。
“原来……他们要的不是玉,是这银脉。”赵莽喃喃自语。他想起晋商账册里逐年递增的白银交易量,想起福建巡抚密报里“洋银泛滥,国库渐空”的担忧——西班牙人借玉玺之力打通银脉,何尝不是在撬动整个世界的财富?
潮水漫进船舱时,银锭组成的拱门渐渐倒塌,残玉的光芒却越发明亮。赵莽将日记与残玉裹进油布,舱壁上的影像在水波中渐渐消散,只留下十字与龙纹交缠的影子,像枚烙印,盖在了起伏的浪涛上。
他知道,火山喷发的日子不远了,西班牙人的磁石塔仍在吕宋等待,鞑靼人的马蹄还在追逐银脉的传说。但这册日记揭示的真相,这残玉与银锭的呼应,已经在海天之间写下答案:所谓的“白银之国”与“磁石圣物”,从来不是隔绝的秘密,而是被地磁线连缀的整体,就像这泉州港的潮水,终究要在日月起落间,拥抱每一块来自远方的银锭。
灯塔的光穿过雨雾,在海面上拉出条长长的银带,像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重逢,提前铺好了路。
烬中十字
崇祯九年腊月,长白山的余烬还带着硫磺味。赵莽用磁石在火山灰里搅动时,针尖突然粘住些亮晶晶的碎屑。亲兵小李举着放大镜凑近,倒吸口冷气——那些碎屑竟是十字形状,铜色的边缘裹着银芯,在雪光里泛着青灰,与泉州港截获的西班牙银币成色一般无二。
“百户,这纹路……”小李指着十字颗粒的表面,那里有细密的蜂窝状灼烧痕,像被烈火炙烤过的陶片,“老窑工说过,这是岩浆喷射时才有的痕迹,人力烧不出来。”
赵莽捏起颗粒放在掌心,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丝微弱的震颤。他想起泉州港货舱里的银锭,想起西班牙传教士日记里“银脉自东方至西方”的话,指尖突然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