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大的圆盘上,嵌着三个错位的齿轮,其中一个明显有个缺口。“这是我家传的‘响器’,摇起来会响。”他转动圆盘,“咔嗒”一声后,果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和他描述的声音一模一样。
赵莽接过响器,发现齿轮的缺口位置和蜡模上的第七、八齿完全吻合。当转速加快时,缺口处的空气振动频率陡然升高,形成独特的高频嗡鸣。“这是个声纹模型。”他肯定地说,“元化把凶器的声音刻在了这响器里,留给后人辨认。”
老者的手抖了起来:“我爹说,太爷爷临终前攥着这响器,说那晚听到声音后,跑去河边,看见水里漂着个黄铜环,环上的齿轮还在转,转着转着就沉下去了——那就是你们从河底捞上来的东西吧?”
赵莽想起那些齿轮残片,残片的轴承部位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说明案发时确实高速转动过。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骸骨的颈椎切口如此平整——人力刀具不可能达到80转\/分钟的切割速度,只有机械齿轮的高速旋转,才能留下那样光滑的断面。
回到实验室,他把响器的声音录入电脑,和佛郎机装弹声进行频谱比对。两者的“咔嗒”声频谱几乎重合,都是齿轮卡壳时的特征频率;但嗡鸣声的频谱差异明显,凶器的高频段能量更强,像把无形的锯子在空气中振动。
“这不是简单的放大频率。”赵莽指着频谱图上的谐波,“是齿轮的材质决定的——黄铜混银比纯黄铜的共振频率更高,所以能发出更尖的嗡鸣。”他突然想起钟表匠老王头的话,“高速转动的齿轮会唱歌,不同的材质唱不同的调。”
小周在一旁调试音频合成软件,突然喊道:“头儿,把两种声音叠加后,出现了新的频率!”
合成后的音频里,在200赫兹和500赫兹之间,多出一段极微弱的低频振动,像有人在远处敲鼓。赵莽把这段低频放大,竟隐约听出摩斯电码的节奏——三短两长,重复了十二次。
“十二次对应十二个齿牙。”他迅速破译电码,屏幕上跳出三个字:“银矿图”。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起来,照在恒温箱里的齿轮残片上。那些转动时发出致命嗡鸣的金属,原来还藏着另一重声音——是枫叶会的工匠用齿轮转速编的密码,把银矿图的位置藏在了声波里。
老者的录音还在循环播放,“咔嗒-嗡鸣”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像个跨越五百年的追问。赵莽想起河底的淤泥里,除了齿轮残片,还发现过几根细小的弹簧——那是机械装置的复位部件,正是它们的振动,让嗡鸣声能持续那么久。
小周突然指着屏幕上的频谱图:“您看这高频嗡鸣的轨迹,像不像条河?”
赵莽凑近一看,高频段的波形起伏真像护城河的河道走向,而那个独特的缺口频率,正好对应着他们打捞残片的位置。他突然明白,元化在高速转动的齿轮里,不仅藏了杀人的秘密,还藏了真相的位置——让声音带着后来者,找到沉在河底的证据。
深夜的护城河岸边,赵莽把响器放进水里。月光下,转动的齿轮搅动河水,发出“咔嗒-嗡鸣”的声音,和五百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水波里,残片的倒影在齿轮的转动中渐渐拼合,像个正在讲述真相的嘴巴。
他想起老者说的那句话:“声音这东西,比骨头记得牢。”确实,骨头会腐朽,齿轮会生锈,但那些藏在频率里的秘密,会顺着声波一直传下去,直到有人听懂齿轮的歌唱——那不是杀人的咆哮,是工匠用生命发出的最后信号,提醒世界:有些真相,需要用心去听,而不是用眼睛去看。
离开时,赵莽把响器还给老者。老者颤抖着转动圆盘,听着那熟悉的“咔嗒-嗡鸣”,突然老泪纵横:“太爷爷终于能把话说完了。”
赵莽望着护城河上的月光,觉得那高频嗡鸣还在耳边回响,像无数个细小的齿轮在空气里转动。或许有一天,当这些齿轮不再需要用声音传递秘密,博物馆的展柜里会放上这个响器,旁边标注着:这是一段会转动的历史,当你听到它的声音,就会知道——有些沉默,其实是最响亮的呐喊。
第二卷:血滴子迷踪
第四章 佛郎机技术的改造
斗状杀机
沈阳城的雨又下了起来,这次带着雪粒子,打在西班牙商栈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正好掩盖了赵莽撬锁的动静。商栈的木门是橡木做的,带着股海风的咸腥味,门轴处的黄铜锁芯已经生锈,赵莽用特制的钢针轻轻一挑,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和蜡模齿轮卡壳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猫着腰溜进大堂,空气中弥漫着可可粉和火药的混合气味。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地图,马尼拉港的位置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