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小学四年级往上就不该如此了。

后来究其原因，她想，是因为她自己得不到这般关爱，所以就干脆否定掉它的合理性。

她的亲生母亲在她刚读小学时就过世了，她因此对“母亲”的记忆非常模糊，直到她的继母诞下一个小孩。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常年在外工作不着家，继母对她爱搭不理冷淡至极，从不理会她的哭闹打滚，只会等她自己哭到没力气再哭，迷迷糊糊睡过去。

吃饭的时候，她会因为她不小心把食物弄掉在地上而大发雷霆，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她一度认为，继母就是这样一个人，这就是她对待小孩的态度。

可从某一天开始，她发现她大错特错。

与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后，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继母。

她温柔体贴、对儿子说话时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他、她会耐心地一口口给他喂饭，即便他吐得到处都是她也不急不恼。

在他面前，她是个眼中的慈爱几乎溢出的母亲。

她是中世纪画家笔下披洒恩泽的神女，亦是拉斐尔笔下充满仁爱之光的圣母。

怀抱儿子时的她神性与人性并存，不禁让李图南误以为她从前在她眼里看到的冰冷漠然皆是错觉。

——如果在看向她时，她没有立刻换一副嘴脸的话。

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丈夫前妻的女儿，她的态度理所应当地截然不同。

在饭桌上，她和儿子其乐融融，她不仅帮他夹菜，有时还会直接把饭菜喂到他嘴里，尽管那时他早就能自己拿筷子了。

而李图南是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彻头彻尾的透明人。

倘若没有这个弟弟，她想，她或许一辈子都看不到继母真正为人母的样子。

那么亲切、那么慈和……

她很难不感到心里不平衡，纵然她无比清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对继女关爱有加才奇怪吧？继母的行径没有任何问题。

一边不断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一边控制不住地感到羡慕和渴盼，两种近乎矛盾的情绪日日夜夜在她心中交织缠绕，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疯掉了。

只有一种办法，能从这种心境里挣脱出来。

那就是直接否定那些令她羡慕和渴盼的事。

从此以后，一切家人间的亲密行为在她眼里都是幼稚且不合理的，若是有人对她做那些事，她只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自我防御太成功了，以至于李雪归第一次给她喂东西吃时，她毫不犹豫抬手挥开勺子，将温热的粥尽数洒在地面。

她以为李雪归会生气。

但她没有。

“啊，是这粥惹你不开心了吗？哈哈没事的，我马上就让它们滚进垃圾桶。”

短暂的怔愣过后，她笑着说出这番话，然后默默把地面清理干净。

全无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