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撑在膝盖上，微弯着腰，头低着，明亮的光照在他身上，才没让他显得过于疲惫。

她进来的动静没有吸引他分毫。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叫他：“赢荣。”

赢荣抬头看她，看了几秒，接着朝她笑了一下，眼睛里有无法忽视的疲惫。

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手握紧他的手：“你干什么了？”

他垂着眼，眼睛跟着沈蔷薇的脸，不发一言，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过后又把眼神移走。

沈蔷薇捧上他的脸，让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行不行，别不说话。”

他还是沉默。

沈蔷薇拿出手机：“老张知道对不对？我打电话问他，你不说，我也一定能问出来。”

“不是不说，是没想好怎么说。”

“那我问，你回答行不行。”

赢荣还是沉默，沈蔷薇就当他默认了：“回国是不是为了排片协议的事情？”

“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答案。

“怎么做到的？拿什么跟你爸换的？”

赢荣又把眼神移走。

沈蔷薇又捧上他的脸，他的沉默让她害怕。

“赢荣，当我求你，你跟我说行不行？”

“老张说你完了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瞒着对方，不能只有我履行承诺对吧。”

赢荣看了她几秒，或许是这话触了他的心，他把她的手拉下去，双手握着她的手，稳了稳情绪，缓慢开口，嗓音是藏不住的哑跟疲惫：“听我说，宝贝儿。”

“你这几年过的不容易我心里门儿清，你家里出事对你打击有多大我也知道，我知道我给你再多物质上的东西都没办法让你的那颗心重振，你是一定要靠自己重拾那些东西的人。”

“你希望的也是我想要的，我不要你的身份只是花开影视沈总的女儿，也不要你只是什么宾至的大小姐，更不要你只是我赢荣的女人，我就要你永远做沈蔷薇，要你是以前那个人人谈起来都仰望的沈蔷薇，我要你把你以前的心气儿找回来，我要你永远骄傲，哪怕到盛气凌人的地步。”

他默两秒，继续说：“你不需要跟任何人低头。”

沈蔷薇咬着嘴唇，手从他的手里滑下去，人缓慢坐在地上，他知道，他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他知道她的不甘心，知道她的骄傲，知道她的痛苦，知道她这几年真正失去了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他都知道。

她手抚上他的膝盖，看着他：“所以你做了什么？”

他答非所问，还在安慰她：“郑伯庭是个伪君子，他跟你妈的事儿你别听，他当年自己输了，怪到女人头上，我跟他交回手都嫌掉档。”

她颤着嗓子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她只想知道赢荣到底做了什么，她需要判断这事情有多大，会以什么样方式解决。

或许是逃不过她的问题了，他沉了两秒，说：“合同你看了吗？”

“没有，你能不能告诉我，叔叔知道了会怎么样你？”

他还笑：“会弄死我。”接着又说，“合同里面有天价违约金，公章我逼恒赢的人拿的，郑伯庭的字是我签的。”

沈蔷薇愣在原地一分钟，才想明白，他是拿他自己换的深渊。

他摸了摸她的头：“郑伯庭不是别人，他跟我爸太久了，他在我爸面前有面子，面子比我大，所以这事儿一定得我爸出面，我爸让我自己处理，所以我只能逼我爸出面，只有我出事我爸才会替我出面。”

“要么送你的电影上春节档，要么赔你们天价违约金，要么送我进去。”

她的脑子轰的一声，她看着赢荣的脸，一句话说不上来。

他们家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不会送赢荣进去，恒赢更不可能吃闷亏赔违约金，不送赢荣进去也不愿意赔钱，就只能认了那个合同，起码还有票房分账，所以赢荣只给他爸一条路选，就是送深渊上去。

赢荣是什么时候心思变得这么深的。

他继续说：“让你公司的法务紧咬着合同别放。”

就是为了她那份心气儿，他要搭上他自己。

她感觉喉咙被扼住了，发麻，脑子杂乱，她反过来抓住他的手：“深渊我不要了，钱我们再赚，你去跟叔叔认错，求他救你，郑伯庭不是好人，他连跟我妈的往事都记恨到现在，万一他铁了心抓着你不放，你会坐牢的！”

他又沉默，几秒之后，他无声笑了一下：“沈蔷薇，这事儿如果能好好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