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示警，周七狼一步上前，抬手捂住他的嘴。

“别叫，是我。” 周七狼摘掉草帽，擦了擦脸。

“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家丁满脸惊喜。

“嘘，别声张，我去见见老夫人。” 周七狼做了个禁声手势。

“老夫人在祠堂，最近几天一首在诵经念佛。” 家丁小声说。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见她。” 周七狼挥挥手。

家丁点点头，瞄了周七狼一眼，转身离开。

周七狼独自来到后院祠堂，这里供奉着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站在门口，他搓了搓掌心的冷汗，此刻来见老夫人，心中着实紧张。几番犹豫后，周七狼还是推开了房门。房间里除了老夫人，大少奶奶杨素也在身旁伺候。老夫人跪在蒲团上，手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听到开门声，老夫人顿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并未回头，甚至一动不动，继续诵念佛经。杨素转过头，看清周七狼的模样时，不禁面露惊骇。

“七弟？” 杨素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随即两眼一瞪，责备道：“你怎么跑回来了？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日本人在到处抓你。”

“我知道，大嫂，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周七狼微微低头。

“知道还敢回来，不要命啦！” 杨素训斥道。

“鬼子来周家抓人的事，我己经知道了，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 周七狼一脸懊悔与自责。

“说的什么糊涂话！咱们是一家人，哪来连累之说？瞧瞧你这模样，周家男儿的精气神都哪去了？把头给我抬起来！” 杨素厉声斥责。

“是老七回来了吧？让他进来！” 屋内传来老夫人沉稳的声音，仿佛早就算准儿子近日会归来。

杨素狠狠瞪了周七狼一眼，转身回到老夫人身边，他也赶忙跟了进去。

“去给周家列祖列宗，给你父亲和兄长们上炷香吧。” 老夫人目不斜视，语气平静。

“是！” 周七狼应下，拿起三炷香在烛火上引燃，后退两步后重重跪地，叩拜三次，才将香插进香炉。

“过来，让娘好好瞧瞧。” 老夫人终于睁开眼，目光满是慈爱。

“娘 ——”

周七狼眼眶通红，跪着挪到老夫人身旁。

“晒黑了，也清瘦了，但比从前结实多了。” 老夫人细细打量着自己最小的儿子。

“娘，您看着比以前更疲惫了。” 周七狼声音发颤。

“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近来不知怎的，总想起过去的日子，想起你爹、你大哥二哥…… 可惜他们走得早，如今想跟他们说说话，也只能对着牌位了。” 老夫人露出一抹苦笑。

一旁的杨素听着，望着丈夫的牌位，泪水夺眶而出。十年光阴，生死相隔，思念之情，难以言说。她守着周家，从未有过怨言。

“您别这么讲，还有我呢，我会替哥哥们好好孝敬您！” 周七狼泣不成声。

“孩子，国难当头，你身为七尺男儿，怎能只守着我这老太婆？周家子孙何时这般没志气了？记住，上阵杀敌，才是英雄该做的事！”

老夫人轻拍周七狼的肩膀，继续说道：

“自满清以来，每逢国家有难，周家子弟个个奋勇争先。到了你这一代，只剩你一个男丁，娘舍不得你去战场上拼命，还盼着你能延续周家香火。可鬼子不放过我们，他们要亡我们的国！没有国，哪来的家？”

“娘，我懂了！我一定听您的话，多杀鬼子！” 周七狼哭喊道。

“你要学你爹和兄长，英勇杀敌、报效国家。若能做到，就是对娘最大的孝顺。” 老夫人语重心长。

“我发誓，一定不会辜负周家忠烈的名声！” 周七狼满脸泪痕，望着供桌上二十多块灵位。

“如此，我就放心了。” 老夫人欣慰地点头。

“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战争结束，我就回来好好陪您！” 周七狼泪水涟涟。

“好！我身子骨还算硬朗，等打完仗，还盼着抱孙子呢！” 老夫人笑着摸摸他的头。

周七狼擦掉眼泪，勉强挤出笑容：“您就等着，下次回来，保准带个儿媳给您！”

老夫人轻轻摇头：“听说封雨那丫头和一个上海人成亲了？”

周七狼神色黯然，默默低下头。

“封雨从小我就看着长大，总觉得她不是那种人。这世道，眼见未必为实，有些事要用心去感受。真心爱一个人，就要选择相信。” 老夫人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