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手中简陋的石矛,矛尖却依旧在微微颤抖,指向的并非敌人,而是地面。
长期被压迫的奴性,早已深植骨髓。
反击?
追杀?
这个念头光是闪过脑海,就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就在这时,那个从硝烟与火光中走出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李小川。
他站在那道由燃烧巨木构成的、散发着死亡热浪的屏障边缘,背对着下方地狱般的混乱与哀嚎。
兽皮衣上沾满了泥泞;
烟灰和几处暗红的血渍;
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角。
戴着恶魔面具的他,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胜利者的骄矜,也无目睹惨状的悲悯。
有的只是一片沉静的漠然。
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手中,随意地掂量着一根缠绕着藤蔓的冰冷雷管。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身后这群如同惊弓之鸟的娜迦战士。
他们的脸上,残留着对神迹的敬畏,但更多的,却是对眼前局势的茫然、对黑齿部落深入骨髓的恐惧。
以及刚刚目睹那极致毁灭场面后、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战栗。
他们紧握着武器,身体却下意识地微微后缩,眼神躲闪。
仿佛前方燃烧的并非敌人的尸体。
而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一群懦夫……”
“跪久了,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吗?”
李小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一丝极淡的失望,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划过他的眼底,随即又被更深的冷冽所取代。
他理解这些原始人的恐惧——
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本能反应,是对强敌积威的惯性屈服。
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慢慢安抚、去引导他们克服这绵延了无数代的心理阴影。
战机,稍纵即逝!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龙国将帅们坚毅如铁的面容。
在军校的沙盘前,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们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反复锤击着他的灵魂:
“兵者,诡道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
“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追击!要像燎原之火!要如跗骨之蛆!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直至彻底碾碎其抵抗意志!”
……
这些用无数鲜血和胜利铸就的战争铁律,此刻在他心中轰鸣激荡。
压倒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哀嚎。
压倒了身后族人那令人失望的怯懦。
“食人族?凶残?”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一切原始的野蛮,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真理?真理只在大炮(雷管)的射程之内!”
“至于他们的人数优势?”
“根本就不存在。”
“优势,此刻就在我手!”
“杀!”
一个冰冷的声音清晰地砸进了每一个娜迦战士的耳膜深处。
杀?
这个字眼,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滴水,瞬间在娜迦人群中炸开了锅!
所有的茫然、恐惧、难以置信,都被这个字搅动得更加混乱!
“杀…杀?”
“神…您是说…杀黑齿…?”
“追…追杀他们?”
老祭司阿古浑浊的老眼骤然瞪大,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将胸前的“圣物”捏碎。
下一秒,她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
“神啊!你不是说只是打跑他们吗?”
“不可啊!”
“穷寇莫追!”
“他们只是暂时被神威震慑,若是逼急了,困兽犹斗,反噬起来…”
……
“是啊!神!黑齿…黑齿太强了!他们还有那么多人和巨兽…”
其他战士也纷纷反应过来,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望向那燃烧的屏障后方。
仿佛能看到无数狰狞的恶魔正在重新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