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所谓的清理只是勉强砍掉了一些碍事的灌木,为了隐蔽,大树还是要留着的。
清场,只为了防毒蛇、毒虫和猛兽。
一顶印着某国徽记的橄榄绿色大帐篷顽强地支棱着。
帐篷里弥漫着汗臭、驱蚊剂的刺鼻气味和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一个身材魁梧、留着板寸头、胡茬粗硬的男人。
代号“熊”。
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
他面前铺着一块油布,上面摊开着一套保养精良的突击步枪零件。
他手里拿着一小块浸透了伏特加的软布,正专注而用力地擦拭着冰冷的枪管内壁。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韵律。
看来是个爱枪之人,因为擦枪时,如同在擦拭着情人的脸……
浓烈的酒气,正是从他手边那个敞开的银色扁壶里散发出来的。
“妈的,这该死的湿气,枪油都挂不住!”
“熊”低声咒骂着。
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斯拉夫腔调。
汗水顺着他粗壮的脖颈流进领口,在油腻的作战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拿起扁壶,狠狠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带来短暂的、虚假的暖意,驱散不了骨子里渗出的阴冷潮湿。
帐篷帘子被掀开。
另一个同样高大但眼神更显阴鸷的特工“乌鸦”走了进来。
他带进一股湿热的风,手里拿着一个军用平板,屏幕上是加密频道里刚刚更新的,毫无营养的例行询问。
“上面又在放屁了。”
“乌鸦”把平板随手扔到角落的行军床上,发出“咚”的一声。
“问我们有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他们以为我们是来度假的吗?拿着卫星照片在树顶上找蚂蚁?”
“熊”头也没抬,继续用力擦拭着撞针,伏特加浓烈的气味在闷热的帐篷里更加刺鼻。
“告诉他们,我们找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会飞的蚂蟥,拳头大的毒蜘蛛,还有能把人活活痒死的蚊子军队。”
他发出一声沉闷的冷笑:“哦,对了,还有隔壁邻居们留下的‘问候卡’。”
他朝帐篷角落努了努嘴,那里堆着几个不同国家制式的压缩饼干包装袋和能量棒外壳。
像一个小小的,无声的展览馆。
“乌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同样冰冷的嘲讽:
“是啊,真是热闹。英国人装模作样留下的‘贵族’雪茄屁股,美国人那甜得齁死人的能量棒……还有南边那些家伙,连垃圾都藏得那么小心,生怕脏了他们的手。”
他走到“熊”身边,拿起地上的另一个扁壶(里面也是伏特加),也灌了一口。
感受着那股灼烧感直冲头顶。
暂时麻痹了被蚊虫叮咬得又痛又痒的神经。
“熊”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将擦拭布随手扔在油布上,拿起擦得锃亮的枪管,对着帐篷顶昏暗的灯光眯着眼看了看。
最后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放下枪管,拿起伏特加扁壶,却没有再喝,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壶身。
“达瓦里希(同志),”
“熊”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酒精和怨毒的韵律:
“让我们为远在温暖办公室里的上司们……干一杯。”
他举起扁壶,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
“乌鸦”也举起了自己的壶,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残酷笑意:“敬他们?”
“熊”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笑容却毫无温度:
“敬他们永远精力充沛的老婆们!祝她们此刻……”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伏特加的冰锥,“正和家里年轻力壮的园丁、或者英俊潇洒的司机、或者闷骚的保镖……或者,嗯,任何能帮她们排解寂寞的棒小伙子们……翻云覆雨!”
“就在他们家里那张又大又软的床上!”
“哈哈!乌拉!”
“乌鸦”爆发出嘶哑的笑声,用力地将自己的扁壶撞向“熊”的壶:
“祝他们头顶的草原,比西伯利亚还要辽阔!绿得发亮!绿得他们回家不用开灯!”
“乌拉~”
两人将壶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灼烧感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而扭曲的快意。
笑声在闷热污浊的帐篷里回荡,充满了被放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