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的涂鸦。
卢娜注意到牌子背面还沾着干涸的鸡粪,显然是从谁家柴房临时拖来的。
当车子缓缓绕过施工路段时,卢娜的视线黏在后视镜上。
镜中的拖拉机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红色斑点。
她悄悄松开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掌心有西个深深的月牙印。
镇卫生院还是那么破旧。
墙上的“救死扶伤”标语褪了色,挂号窗口的铁栅栏锈迹斑斑。
王丽芬熟门熟路地走向药房,布鞋踩在磨得发亮的水磨石地面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挂号窗口前,一位大爷正和收费员争论“为什么青霉素涨价了五毛”,铁皮柜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
“王医生来啦?”发药的姑娘扎着马尾,白大褂口袋里插着支英雄牌钢笔。
玻璃柜台上摆着台老式计算器,数字键“8”己经磨损得看不清了。
卢娜看着大姨递上取药单。
那张薄薄的纸在传递过程中微微颤抖,像片风中的树叶。
药房姑娘转身取药时,铁架上的玻璃瓶互相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没一会儿功夫,用裁成方块的旧挂历包好的针剂,被从输液管上拆下来的橡皮筋扎好,连同排列有序的药品,一同从柜台上推了出来。
盘尼西林的蓝盖子,葡萄糖注射液的橡皮塞,还有裹着蜡纸的针剂……这些在卢娜记忆中都和消毒水味联系在一起。
回程时,王丽芬在车上睡着了。
她手里还攥着空了的降压药铝箔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阳光透过脏兮兮的车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卢娜注意到她眼角新添的细纹,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田垄。
当面包车驶入村口时,夕阳正挂在歪脖子柳树上。
“到了。”向阳叔的刹车惊飞一群麻雀。
王丽芬猛然惊醒,第一反应是去摸药箱,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这个动作让卢娜鼻腔发酸。
院子里,刘强还在修摩托车。
零件散落在旧报纸上,沾着煤灰的化油器像个被解剖的器官。
他抬头时,额头的汗珠滚进眼睛里:“怎么样?”
“很顺利。”王丽芬举起药箱,玻璃瓶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卢娜注意到她说“顺利”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这个词太久没用而生疏了。
晚饭后,卢娜偷偷去看那辆摩托车。
她伸手摸了摸,金属冰凉的温度让她确信这不是梦。
窗外,麻雀又飞回了苹果树上。
卢娜拿起抹布,开始帮着姨父擦拭摩托车上的灰尘。
煤灰还残留在化油器口,像一个小小的、无人知晓的秘密。
卢娜正准备转身进屋,就听见大铁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王大夫!王大夫在家吗?老郭家出人命了!”
卢娜悚然一惊,与听到声音拉开门的大姨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