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青年凑过来打圆场:"卫国他爸批的狩猎证,我们这是正规打猎。"他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来,抽根烟。"
没人接烟。乌娜吉己经脱下棉袄内衬,撕成布条给雪达犬包扎。黑箭安静地蹲在一旁,时不时舔舔同伴的脸。
"你们这么打猎,"托罗布指着剩下三条带伤的猎犬,"有多少狗够糟蹋的?"
赵卫国面子挂不住了:"老土帽懂什么!我们这是苏联猎法,放狗追,骑马跟,最后用枪收尾。"他炫耀似的拍拍腰间皮套里的信号枪,"看见没?德国货,一发光弹能把熊吓尿裤子!"
二愣子突然"噗嗤"笑出声:"那你刚才咋不用?"
"你!"赵卫国涨红了脸,正要发作,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声响。
两头马鹿去而复返,站在五十米外的山坡上俯视众人。那头公鹿角上的红绸子格外扎眼,它前蹄刨着雪地,发出挑衅的喷鼻声。
"妈的!"赵卫国手忙脚乱地抢过小口径步枪,"都别动!这次我亲自..."
郭春海己经抬起五六半。他没用瞄准镜,仅凭肌肉记忆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擦过公鹿角尖,红绸子应声而断。公鹿惊跳起来,带着母鹿瞬间消失在林海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赵卫国举着空枪僵在原地,卷发青年的烟掉在雪地上。
"操..."半晌,赵卫国憋出一句,"你他妈哪支部队的?"
郭春海没理他,弯腰查看乌娜吉怀里的猎犬。雪达犬的呼吸己经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黑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众人,像是在质问什么。
"带回去。"乌娜吉声音发颤,"阿坦布有药。"
赵卫国突然拦住他们:"等等!这狗是我们的财产!"他掏出皮夹,"不就是钱吗?开个价!"
郭春海盯着这个油头青年看了三秒,突然笑了:"行啊,拿你那把信号枪换。"
"你!"赵卫国下意识按住腰间的枪套,眼珠转了转,"...再加五十块钱。"
"春海哥!"乌娜吉惊呼。怀里的猎犬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涌出大量血沫。
郭春海不再废话,首接解下自己的弹匣包拍在赵卫国手里:"五个满弹匣,换这条狗。"
赵卫国眼睛一亮。1984年,五六半的弹药管控严格,黑市上五发子弹能换一斤肉。他迫不及待地解开弹匣包检查,里面确实是黄澄澄的制式子弹。
"成交!"他忙不迭地解下信号枪,"不过这狗肯定活不..."
乌娜吉己经抱着猎犬翻身上马。郭春海最后看了眼剩下的三条伤犬,其中一条威玛的前腿己经扭曲成奇怪的角度。
"你们最好赶紧带狗去看兽医。"他冷冷地说,"否则别说狩猎,走不出这林子。"
回程时,乌娜吉的马鞍前横躺着奄奄一息的雪达犬。少女把自己的鹿皮袍子盖在它身上,不时低头查看伤口。
"值得吗?"托罗布小声问,"五个弹匣换条快死的狗..."
郭春海没回答。重生前他见过赵卫国这类人——80年代中期兴起的"狩猎爱好者",用金钱和关系破坏了几十年形成的狩猎规矩。那头猞猁如果落在他们手里,大概会被活活折磨死。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赵卫国的咒骂和猎犬的哀鸣。郭春海不用回头也知道,又一条狗被"处理"掉了。
乌娜吉突然说:"它叫黑珍珠。"少女手指轻抚猎犬的耳朵,那里有个烫出来的编号烙印,"D-27..."
二愣子嘟囔:"还不如叫五十块呢,五个弹匣啊..."
夕阳把雪地染成血色时,他们遇见了那只白化松鸦。
这次它落在更近的树枝上,歪头盯着马鞍上的伤犬。
郭春海想起鄂伦春的古老传说——这种鸟是山神的信使,专门来收走那些不该死的灵魂。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弹匣包,心想明天得去找阿坦布要些子弹。
猞猁还在林子里游荡,而赵卫国那样的猎手,比十头猞猁还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