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满地枯叶,沙沙的声响在傍晚的寂静中格外清晰。/鸿¨特^小·说+网* -免+费^阅`读+夕阳的余晖将钱砚修的身影拉得细长,也将他纷乱的心绪投射在归家的路上。那份及格的实验报告带来的微弱暖意,口袋中冰冷碎瓷的沉重,以及右手护具上那只突兀的小熊创可贴,像几股截然不同的暗流在他心底交织、碰撞。
推开家门,饭菜的香气依旧温暖,父亲钱钰锟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身影也依旧熟悉。但今天,钱砚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半旧夹克的中年男人,头发剃得很短,露出青色的头皮,坐姿挺拔如松,带着一种军人般的硬朗气质。他正和钱钰锟低声交谈着,茶几上放着几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形状各异的东西。
“爸,我回来了。”钱砚修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交谈。
钱钰锟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砚修回来了。来,认识一下,这是你杨叔叔,爸的老战友,以前一个连队的,刚转业回来没多久。”
被称作杨叔叔的男人也转过头来。他的脸膛黝黑,眼角刻着几道深刻的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像鹰隼一般。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钱砚修,目光在他受伤的右手护具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声音洪亮:“哟,这就是老钱天天念叨的好儿子?小伙子看着挺精神!就是这手……怎么搞的?”
“在学校不小心碰了下,快好了。”钱砚修礼貌地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茶几上那几个旧报纸包裹吸引。
“老杨是个能人,”钱钰锟笑着解释,语气里带着对老友的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以前在部队就是修理枪械的好手。这不,转业了,闲不住,开了个小小的修理铺,专门捣鼓些别人不要的老物件儿,修旧如旧,手艺那叫一个绝!”
“嗨,老钱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杨叔叔摆摆手,笑容爽朗中带着点憨厚,“就是喜欢捣鼓,看着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又能用了,心里头舒坦。”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起其中一个旧报纸包,三两下拆开。e=卡1)卡?小~>1说_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里面露出的,是一个锈迹斑斑、外壳坑坑洼洼的老式马蹄闹钟。表盘玻璃碎了,指针歪斜,看起来完全是报废品。
“瞧瞧这个,”杨叔叔像捧着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个破钟,眼神里闪烁着专注的光,“收废品那淘换来的,说是主人家搬家嫌碍事扔了。我拆开一看,嚯,里头机芯还挺好,就是外壳糟践得厉害,发条锈死了。”
钱砚修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他看着杨叔叔粗粝的手指极其灵巧地拨弄着那个破钟,动作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精细和耐心。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手中不是一件垃圾,而是一件值得全身心投入的珍宝。
“老物件儿,有灵性。”杨叔叔一边用小工具轻轻撬开发条盒除锈,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钱砚修说,“不能光看它表面破烂,就断定它没用了。里头的东西,才是根本。把它里头的毛病找出来,一点点清理干净,该换的小零件换了,该上油的地方上油……”他用镊子夹出一小块锈蚀的碎屑,“你看,这点锈,不清理干净,整个机芯就卡死了,再好的东西也白搭。”
钱砚修的心猛地一跳。杨叔叔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紧锁的心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碎瓷,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里头的毛病……一点点清理干净……不能光看表面破烂……
“那……这个外壳,都破成这样了,还能修吗?”钱砚修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杨叔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了然。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能啊!怎么不能?破的地方,该补的补。掉漆的地方,慢慢打磨,重新上漆。实在没法复原的棱角,咱就让它保持那种被岁月磨过的样子,也是一种味道。关键是,”他拍了拍钟壳,“里头的心,得让它重新跳起来!修旧如旧,不是让它变回新的,是让它活过来,带着它自己的故事和磕碰,继续往前走。^x¢7.0!0+t¢x?t′.,c-o`m′”
修旧如旧……不是变回新的,是活过来……带着自己的故事和磕碰继续往前走……
这句话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击在钱砚修的心房上。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在杨叔叔粗糙却灵巧的手中仿佛重新焕发生机的破旧闹钟,又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口袋里的碎瓷,看到了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