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精准、客观,带着艺术家的严谨。
“嗯。” 钱三一应了一声,视线依旧停留在书页上,没有抬头。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轮廓分明,也显得有些疏离。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裴音指尖无意识地在琴盖上划着无形的乐句。她似乎想说什么,关于另一个同样站在台上的身影,关于那个惊人的701分,关于礼堂里那些热烈的掌声和钱钰锟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激动……但最终,那些话在她唇边转了一圈,又无声地咽了回去。
她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他的世界由精确的公式、冰冷的逻辑和绝对的秩序构成。情感的外露、外界的喧嚣,对他而言是难以理解甚至需要屏蔽的噪音。她贸然提起砚修的辉煌,不仅不会得到共鸣,反而可能像投入精密仪器的一粒灰尘,干扰他固有的运行轨迹。
她最终只是站起身,走到唱片机旁,换了一张更舒缓的唱片。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如同清泉般流淌出来,充满了数学般精确的美感和深邃的宁静。
“寒假有什么计划?” 裴音换了个话题,声音依旧平静,“物理竞赛冬令营的邀请函收到了吗?”
“收到了。” 钱三一终于抬起头,合上了手中的书,看向母亲。他的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和专注,仿佛刚才礼堂里那些纷繁的喧嚣从未发生过。“下周报到。我会提前整理好资料。”
“嗯。” 裴音点点头,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欣慰。这才是属于她和三一的世界,清晰、有序、充满理性的光辉。“需要我帮你准备什么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钱三一的声音平首,带着他一贯的独立和自信。
对话到此结束。房间里只剩下巴赫那结构严谨、循环往复的旋律,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宇宙,将所有的情感波澜都消弭于无形。阳光静静地移动,窗外的雪水从屋檐滴落,发出规律而清冷的声响。巨大的礼堂喧嚣、701分的光环、兄弟同台的盛景……都被这方宁静的空间隔绝在外,仿佛从未存在。
钱三一重新翻开书,目光沉入复杂的公式和理论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些冰冷的符号间隙,是否还残留着礼堂台上,弟弟钱砚修那双沉静温和、倒映着璀璨灯光的眼睛,以及那句“思维的修补与重构”在心底投下的、极其细微却挥之不去的涟漪。那涟漪太微小,不足以撼动他冰封的思维堡垒,却像雪融时分渗入冻土的第一滴雪水,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