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钰锟那声嘶哑绝望的质问，如同在密闭的车厢内引爆了一颗炸弹！空气被瞬间撕裂，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每个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声。′j\i¨n+g¨w_u\h·o,t¨e~l′.?c?o\m*

裴音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此刻如同碎裂的冰面，清晰地映出钱钰锟布满血丝、痛苦扭曲的脸。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被强行撕开伪装的狼狈，在她苍白的脸上交织。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孩子们面前，以这种近乎崩溃的方式，质问她！

“钱钰锟！你发什么疯！”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利，像冰锥一样刺向对方，“当着孩子的面！你还有没有点分寸！”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紧攥着衣角的手指骨节发白。

后座的钱砚修吓得一个激灵，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哥哥身边缩了缩，惊恐地看着前排剑拔弩张的父母。钱三一原本望向窗外的冰冷侧脸终于转了过来，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毫不掩饰地刺向父亲失控的背影，那目光里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深深的厌恶。他怀里那个装着数学资料的纸袋，被抱得更紧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分寸？！” 钱钰锟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双目赤红，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在傍晚寂静的路边显得格外惊心。“你告诉我什么叫分寸？裴音！我像个傻子一样讨好你爸妈，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拒绝！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你为了一个电话魂不守舍！我他妈还要什么分寸！” 他的声音嘶吼着，带着被长久压抑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宣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挡风玻璃上，“那个电话是谁？啊？！让你脸白成那样，让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是不是他？是不是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

“住口！” 裴音厉声打断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尖锐变调，她猛地挺首脊背，像一株被风雪摧折却不肯倒下的寒竹，眼神冷得能冻伤人，“钱钰锟！你龌龊！我裴音行事，轮不到你来置喙！更轮不到你在孩子们面前污蔑我！”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被大衣包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

“我龌龊？！” 钱钰锟怒极反笑，那笑声充满了悲凉和自嘲，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格外刺耳，“是！我钱钰锟是俗气！是满身铜臭！比不上你心里那个清高的白月光！我送的东西再贵重也入不了你的眼！我的心思再卑微也暖不了你的心！可裴音！你看看！看看这个家！看看孩子们！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都是我的错吗？！”

他的目光扫过车内，扫过裴音冰冷愤怒的脸，扫过后座儿子们震惊、厌恶、恐惧交织的眼神，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吞噬。+l!u′o·q!i-u/y!d!.*c^o+m+他猛地转回头，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的、破碎的呜咽。那声音压抑而绝望，像一个走到绝境、无路可退的困兽。

“爸……” 钱砚修带着哭腔，颤抖地小声喊道，小脸上满是泪水。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崩溃的样子。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哥哥的袖子寻求依靠，却被钱三一冰冷地避开。

钱三一的目光依旧锐利如冰，紧锁着父亲抵在方向盘上颤抖的背影。那压抑的呜咽声像砂纸一样磨着他的神经。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父亲失控的厌恶，有对母亲被逼问的愤怒，更有一种被强行拖入父母不堪泥潭的窒息感和……冰冷的疏离。他抱着纸袋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纸袋里。这个家，这个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空间，他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裴音看着钱钰锟崩溃痛哭的背影，听着那绝望的呜咽，她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愤怒依旧在她胸腔里燃烧，但钱钰锟那句“看看孩子们”和此刻他展现出的巨大痛苦，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坚硬的心防。她看到了后视镜里小儿子惊恐带泪的脸，看到了大儿子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厌恶……一股尖锐的、混杂着愤怒、痛苦和深深悲哀的酸楚猛地冲上她的鼻尖，眼眶瞬间变得滚烫。她猛地别开脸，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逼了回去，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笼罩了车厢。只有钱钰锟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和钱砚修极力克制却依旧泄露的抽泣声。

钱三一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散了车内浓重的绝望和泪水的咸涩气息。

“我下车。”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平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