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儿子的肩膀，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钱砚修听着父亲破碎的、充满酒精味的哭诉，感受着父亲滚烫的泪水，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他能理解父亲的委屈，但也清晰地记得母亲冰冷的拒绝和哥哥厌恶的眼神。这个家的问题，像一团巨大的、纠缠不清的乱麻，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他只是一个14岁的孩子，他解不开，但他知道，此刻的父亲，需要他。

“爸爸不哭了……” 钱砚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手依旧一下下、坚定地拍着父亲的背，“钱钱知道……爸爸辛苦了……钱钱在呢……钱钱陪着你……” 他像哄小孩一样，重复着简单却充满力量的安慰。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酒精终于发挥了作用，也许是儿子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带着奶香（心理感觉）的温暖气息，钱钰锟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他沉重的头颅完全靠在儿子的肩膀上，宽阔的胸膛起伏渐渐平缓，灼热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而沉重。那紧抱着儿子的手臂，力道也松懈下来，只是虚虚地环着。

“钱钱……” 钱钰锟在陷入昏睡前，含糊地、带着无尽依赖地呢喃了一声儿子的昵称，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终于，他沉重的呼吸彻底变得均匀而绵长。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陷入了深沉的、带着泪痕的睡眠。

钱砚修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和父亲平稳的呼吸，紧绷的小身体才终于敢放松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扶着父亲沉重的身躯，让他以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平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又费力地拽过旁边一条厚厚的羊绒毯，仔细地盖在父亲身上，一首拉到下巴，像父亲曾经无数次为他做的那样。

做完这一切，钱砚修累得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他仰起小脸，看着父亲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和脸上未干的泪痕。那张平日里意气风发、甚至带着点倨傲的脸，此刻在睡眠中卸下了所有防备，只剩下疲惫、脆弱和深深的悲伤。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父亲沉睡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洒落，照亮了奢华的一切，却照不进人心底的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泪水的咸涩和一种沉重的、名为“家”的疲惫。

钱砚修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孤单。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同样写满疲惫的小脸。他点开哥哥钱三一的头像，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哥，到家了吗？

爸爸……睡着了。

你……和妈妈还好吗？

钱钱害怕……

信息发送出去，小小的绿色气泡孤零零地悬在对话框里。钱砚修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连接着这个破碎家庭的唯一细线。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沙发上沉睡的父亲，又望向窗外深沉的、没有星光的夜色，小小的脸上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忧虑。这个夜晚，对于钱家每个人来说，都太过漫长和艰难。而明天，又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