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紧绷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那具沉重无比的巨大棺椁,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开始极其缓慢、极其平稳地向下沉落!
一寸,一寸,沉向那永世不见天光的、属于帝王后妃最后归宿的幽深地宫!
伴随着棺椁下降,低沉、肃穆、仿佛蕴含着大地脉搏的挽歌声,由宗人府精选的礼官开始齐声吟唱。
那古老的、晦涩的音节,在空旷的山陵间回荡,充满了对逝者的哀思。
“跪——!”
戴权尖利的声音刺破挽歌。
“送太妃鸾驾归位——!”
如同被无形的浪潮推动,神道上所有身影,无论尊卑,齐刷刷地向着那沉入地府深渊的棺椁方向,跪伏下去!沉重的衣袍摩擦石面的声音连成一片。
黛玉在紫鹃的搀扶下,以最标准的宫仪,盈盈拜倒。
她纤细的脊背挺得笔首,目光低垂,长长的睫羽掩盖不住那份哀戚与沉重。
贾琮撩起玄青锦袍的下摆,一丝不苟,双膝沉沉地落于冰冷的汉白玉台基之上!
他是亲王,但此刻,他以最纯粹的臣子之礼,为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与一位长辈的入土而跪送!
棺木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金顶券门缓缓闭合。
沉重的断龙石落下,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将太妃与这个纷扰的人世彻底隔绝。
那沉闷的声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礼官们捧起了巨大的铁盆,里面燃烧着堆叠如山的纸钱元宝,金箔银屑在烈焰中翻腾、蜷缩、化为灰烬,散发出一种焦糊的、带着香烛气息的味道。
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在半空中盘旋、扭曲,融入冰冷的山风,仿佛要将生者的哀思与供奉,送往那不可知的幽冥。
“拜——!”
“叩——!”
“兴——!”
“再跪——!”
“叩——!”
“兴——!”
……
繁琐而宏大的祭奠礼仪,在戴权一声声如同刻刀雕凿般精准的唱和声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每一次跪拜,每一次叩首,每一次起身,都凝聚着无上的尊崇与无言的哀恸。
整个泰陵核心区域,只剩下礼仪的声响、纸钱的灰烬、和死一般的肃穆。
黛玉艰难地支撑着完成每一次动作。
肺腑间的灼痛随着每一次深呼吸都在加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前偶尔会泛起细碎的黑点。
但她咬牙坚持着,每一次叩拜都带着无比的虔诚。
她能感觉到紫鹃搀扶她的手在微微用力,也能感受到身侧那个玄青身影的沉默力量。
她心中默念:太妃安息,愿涤尽污秽,佑我大乾安宁。
冗长的三跪九叩终于接近尾声。
贾琮在最后一声“兴——!”的唱和中,缓缓首起身。
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有一片沉凝如深潭的冰冷。他迈步,走到那巨大的焚帛铁盆之前。
早有礼官奉上最后一叠象征着至高尊荣的明黄色诰命宝册
——那是太妃生前最后的荣光。
他没有立刻拿起,而是目光缓缓扫过人群。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面色依旧惊惶未定的嫔妃命妇,掠过几位白发苍苍、眼神复杂的宗室老王,掠过神色各异、强作镇定的文武百官,掠过被士兵死死按住、跪在所有人最后方、形容狼狈如同土狗的赵博及其同党……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位身着亲王蟒袍、须发皆白、由两位内侍搀扶着的老人身上——东平侯穆莳。
穆莳感受到了贾琮的目光,抬起浑浊的老眼,微微颔首。
他是宗室中辈分极高的长者,某种意义上,可代表太上皇在此间的威严。
贾琮这才伸出手,稳稳地拿起那叠沉甸甸的明黄宝册。
他没有立刻投入火盆,而是转身,正对着那己彻底封闭、代表着永寂的金顶券门。
“太妃千秋,恭送鸾驾!”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
“以血污为引,以贼骨为阶,涤荡乾坤,告慰圣灵!”
话音落,他双手稳稳地将那叠象征太妃一生荣耀的明黄宝册,投入了炽烈的火焰之中!
“轰!”
火焰猛地窜高,贪婪地吞噬着金丝楠木的册板和明黄的丝绸,发出噼啪的爆响,腾起更大的青烟!
这一投,仿佛点燃了某种沉默的引线。
紧接着,那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