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尽头,扬起的赤色旌旗如烈焰焚天。/x^g_g~k.s~.~c¢o′m?
钟离眛横槊立马于山梁之上,他那双沉稳如山岩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远处那个陷入混乱与火光的村庄。
近百名精锐骑兵在他身后,如同一群沉默的黑色猎犬,人马合一,只待主人一声令下。
“范公,未免太过谨慎。”
他身边的陈驰,甩了甩战袍上的积雪,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
“就这五十几个跛脚鹌鹑,也值得我等布下如此大阵?”
钟离眛没有理会他的轻浮。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正在从西面八方合围的步卒,精准地锁定在了村中那座唯一还算完整的屋顶上。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正穿透风雪,与自己遥遥对视。
“能在我军斥候的诱骗下,还能察觉到陷阱,并试图组织抵抗……”
钟离眛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此人,绝非寻常屯长。传我军令,步卒围而不攻,弓箭手准备,先用箭雨,把他们的锐气给我磨平。”
他要看的,是这只被逼入绝境的老鼠,在被捏死前,究竟能挣扎出何等模样。
……
而此时,石沟村的屋脊上,张文的心,正随着远处山梁上那面帅旗的每一次挥动,而不断下沉。~x/w+b!b′o¢o?k_..c/o`m,
他看清了,那不是普通的追兵,而是真正的楚军精锐。
马蹄碾碎薄冰的脆响,如同催命的鼓点,将死亡的阴影急速笼罩而来。
“头儿……”赵大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
“西面……西面都被堵死了。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张文从屋顶滑下,落回地面。
他的面前,是五十多张写满了惊恐与疲惫的脸。
王二疤左肩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因为之前的战斗而渗出了血迹,将棉袍染得暗褐。
猴子握着弩机的手,在不自主地颤抖。更有几个新收拢的溃兵,连兵器都快拿不稳,靠着墙根大口喘气。
看着此情此景,张文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别说是楚军精锐,哪怕是同等数量的普通士卒,也足以将他们这支半数带伤、连完整皮甲都凑不出十副的残兵,绞杀在雪原之上。
“屯长……”王二疤握紧了手中的楚刀,他看向张文,眼神复杂,
“要不……我们跟他们拼了?”
“拼?”张文苦笑一声,“怎么拼?冲出去,暴露在骑兵的箭雨和铁蹄之下,成为雪地里的亡魂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绝望,目光扫过众人。!比/奇-中¢文¨王· ?最-鑫¢章/结?更~新~筷_他本以为会看到崩溃和哭泣,却只看到一张张麻木却又透着一丝疯狂的脸。
他们是溃兵,是逃兵,是早己死过一次的人。
巨鹿的惨败,己经夺走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此刻,死亡对他们而言,或许只是一种解脱。
“头儿,我不想再逃了。”一个年轻的士兵突然开口,他举起手中的断剑,“死,也要站着死!”
“对!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才是大秦士卒的归宿!”
“干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绝境没有让他们崩溃,反而点燃了他们骨子里身为秦兵的、最后的血性与骄傲。
张文看着他们,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却选择了更有尊严的死亡。
就在这股悲壮的气氛凝重到窒息时,那个一首被他护在身后的卓氏,突然拉着她的儿子,快步上前。
妇人约摸二十五六岁,姿容端丽,
她拉着少年“噗通”一声跪下,对着张文重重磕了个头。
“将军救命之恩,卓氏没齿难忘。”
她抬起头,那双在绝境中依旧清亮的眼睛,灼灼地望向张文,
“将军若信得过民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此地乃我卓氏祖地。”
卓氏语速极快,指着村子西边、紧靠着山脊的那座最气派的宅院,
“那是我家的庄园,外有夯土高墙,内有粮水储备。
最重要的是,宅中祠堂之下,有一条我族数百年来留下的秘密地道,可首通山后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