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说起了自己的遗言。
有的说家里还有老母,有的说藏了点私房钱在床底下,
有的则只是大声地咒骂着这个狗娘养的世道。
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刻,似乎被一种悲壮的豪情所取代。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吟唱,从角落里响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先是一人,接着两人、三人……最终,所有三十余名残兵,
都挺首了胸膛,用嘶哑的嗓音,唱起了这首属于他们大秦士卒的、最后的战歌。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他们用手中的断剑敲击着破损的盾牌,用脚重重地踏着冰冷的土地,
让雄浑而悲壮的歌声,穿透风雪,回荡在天地之间。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张文握紧了手中的环首刀,
他也跟着放声高歌。
他想起了博物馆里那些沉默的兵马俑,
想起了史书上那些冰冷的文字。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来自两千年后的旁观者。
他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一个即将为袍泽、为尊严而战死沙场的——大秦士卒。
……
卓家大宅外。
陈驰的近百名骑兵,己经列好了阵型。但面对那高墙深院,他们却束手无策。
“将军,这宅子墙高门固,骑兵冲不进去啊!”一名副将焦急地说道。
陈驰的脸色很难看。
他带来的,都是他叔父陈婴的精锐家底,让他们下马当步兵去蚁附攻城,损失太大,他舍不得。
“派人去催!让钟离将军的步卒快点跟上!”
陈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先让弓箭手上去,给我射!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当多久的缩头乌龟!”
数十名楚军弓箭手立刻上前,开始向宅院内抛射箭矢。
但宅内的秦兵,早己躲在墙后和屋檐下,箭雨造成的伤害寥明了。
就在陈驰焦躁地等待步兵主力时,那阵雄浑、悲壮的《无衣》战歌,穿透了风雪,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楚军的阵地上,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们也是战士,能听出这歌声中那股不计生死的决死之意。
陈驰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浓重的轻蔑。
“困兽犹斗,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唱歌?”
他冷笑着。
“哼,不过是一群知道自己必死的蠢货,在给自己壮胆罢了。
等大军一到,我要把他们,连同这座宅子,一起碾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