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我跟张文干过仗。那小子练兵的法子邪门得很。
他手下的兵,五个人、十个人一个小队,配合得跟一个人似的,不是一窝蜂往前冲。
他兵手里的弩,射得远,人又不怕死。你拿老法子去碰,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赵豹的脸沉了下来,陈驰说的,正是他心里最犯怵的。
陈驰这才亮出他最后的底牌。
“当家的,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现在缺的不是刀,是更快的使刀法子!”
“只要你我联手,我那三百楚军步卒咋练兵的,咋保养强弩的法子,全都给你!
我还能派我的亲信,过来帮你练兵!”
“你想想,你手下这些好汉,学会了我们楚军的打法,再配上你的威风,这太行山里,谁还是你对手?
到那时候,咱们再去抢张文的兵器和粮食,不就跟玩儿似的?”
赵豹站起来,在厅里来回踱步,虎皮靴子踩在地上,“咚咚”响。
最后,他停在陈驰面前,一把抢过那卷文书,展开瞅了瞅,然后重重地拍在桌上。
“好!”他吼道,“就这么办!从今天起,你我就是兄弟!你教我练兵,我帮你……弄死那个姓张的秦狗!”
陈驰微微一笑,对着赵豹拱了拱手。
“合作愉快,赵当家。希望下次我来,能看见你手下的兵,己经有我们楚军的样子了。”
..............................................
而在百里之外的黑水寨,另一场更深的变化,也在悄悄发生。
天黑了,讲武堂里灯火通明。
但张文没在那儿,他去了普通兵士住的营区。
篝火边,一群白天练得快散了架的兵,正围坐在一起。
他们没赌钱,也没胡咧咧。
李息,那个从前赵国的读书人,正拿着根烧黑的木炭,在一块磨平的石板上,费劲地写着字。
“这个字,念‘田’,就是你们分的田。
这个,念‘家’,就是你们要保卫的家。”
当兵的都伸长了脖子,使劲瞅,然后笨手笨脚地用指头,在泥地上跟着划拉。
张文下了个命令,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全军认字。
他要求所有兵,每天必须认十个字。
以后提拔当官,谁认字多、认字快,谁就先上。
李息想不通。
他找到独自站在一旁的张文,躬身问道:
“将军,当兵的,就该练武杀敌。现在敌人就在跟前,为啥要花功夫学这些写写画画的玩意儿?这不是……不务正业吗?”
张文没首接回答,他指着远处一个正在教新兵咋保养弩机的什长,问:“先生,你看王五,他是个好兵吗?”
李息点头:“那当然,王五打仗不要命。”
“那他是个好什长吗?”
李息犹豫了一下,说:“他……有时候孟都尉的话,他传下去,手下的兄弟听不明白。”
“就是这个理。”
张文看着李息,眼神挺深,“先生,我想让我的每一个兵,都跟王五一样能打。
但我也想让我的每一个什长、伍长,都比王五,更‘明白’。”
“我要他们能看懂最简单的地图,知道我们为啥要在这儿埋伏,不在那儿。”
“我要他们能看懂军功赏罚的条令,知道自己流血换来的地,白纸黑字写着,谁也抢不走。”
“我更要他们明白,他们是为啥打仗——不是为我张文当王,是为他们自己碗里的肉,家里的地,
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娃,将来也能有机会坐进讲武堂里,而不是当一辈子睁眼瞎!”
他最后看着李息,一字一顿地说:“先生,我不指望他们都当大将军。
我只希望,我的兵,是一支脑子里有东西的兵。
他们听我的话,不是因为怕我,也不是因为崇拜我,而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干的是同一件事。
这样的兵,才有根,才打不垮。”
李息呆住了。
他看着张文,又回头看了看那群在火堆边,用粗糙的指头,在地上吃力地划着“田”、“家”、“国”这些字的兵。
那些兵的脸上,没有烦躁,反而是一种少见的专注和带着点儿傻气的希望。
一股说不清是冷还是敬畏的感觉,从李息脚底板升了起来。
他头一次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跟着的这个年轻人,他想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