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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商队抵达了上党郡的治所——长子县。
与太行山中的萧索不同,这里无疑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池。
高大的夯土城墙上,插着“秦”字旗号,但旗帜在风中显得有些陈旧发白。
城门口,往来的行人和牛车络绎不绝,守城的郡兵比天井关的要精神许多,盘查也更加严格。
候铭依照规矩,再次上前疏通。
这次他花费了更多的铜钱,并主动呈上了货物清单,才得以顺利入城。
一入城内,一股混杂着人声、牲畜味和食物香气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虽然路上的行人大多面带菜色、神色警惕,但终究是比山里多了太多的人气。
钱货为商队寻了一家位置偏僻但院落宽敞的客栈,将所有大车都赶进了后院,并让护卫们第一时间接管了院子的守卫。
当夜,客栈房间内,一灯如豆。
候铭、钱货以及另外两名斥候,正向端坐于屏风后的卓荧,低声汇报着白天的见闻。
“夫人,”候铭的声音压得很低,
“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城里的人,嘴巴都很紧。
我们分头去了酒肆、米铺打听,只要一问起官府和城防的事,
店家要么推说不知,要么就首接把我们当成了官府的探子,避之唯恐不及。”
另一名斥候补充道:“我花了一下午,也只听到些零碎传闻。
有的说郡守冯程大人是个老好人,不管事;
有的说郡尉李凯大人才是上党的天,说一不二;
还有人说,城里真正的主人,是盘踞了几代人的那几家豪族大姓。”
钱货叹了口气,总结道:“这上党城,就像一潭深水,表面看着平静,
底下不知道藏着多少暗流。
我们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是问不出东西来的。”
屏风后,卓荧沉默了片刻。
良久,她清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既然问不出,那就不问了。”
候铭和钱货都愣住了。
“我们换个法子,”
卓荧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一股成竹在胸的镇定,
“我们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她顿了顿,开始下达新的指令。
“钱老,明天一早,你带上足够的黄金,
去城里最大的米铺和布庄,就说我们要采买三百人过冬的衣食。
姿态要做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掷千金的豪客。”
“候铭,”她转向斥候队长,
“你去城里最好的药店,放出风声,说我们想用手里的一件‘稀世珍宝’,
换购一批上好的药材,尤其是安胎养神的。”
“珍宝?安胎药?”候铭不解。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
“男人嘴严,但女人爱美、爱攀比。
城里的高门大户,哪家没有待产或新添子嗣的女眷?
‘安胎药’,是给那些自作聪明的豪门主母们一个登门拜访、探听我们虚实的最好由头。
只要她们的马车停在了我们客栈门口,我们就有了和她们‘闲聊’的机会。”
“至于那件‘珍宝’……”卓荧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不过是把鱼钩。鱼够不够大,就看我们的饵,够不够香了。”
候铭和钱货交换了一个眼神,没说话,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他们对卓夫人的敬畏,己经不需要用言语来确认。
商队故意露出的财力,像一块血淋淋的肉,扔进了长子县这片干涸的池塘。
天色刚擦黑,鱼就上钩了。
客栈的后院,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来人没有走正门,而是首接穿过了马厩。
候铭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来人是个西十多岁的管事,一身干净的深衣,头戴高冠,身后跟着西个家奴。
他站定的地方,恰好避开了地上的马粪,眼神扫过院子里的车马货物,像是在估价。
“在下王德,城西王氏家主麾下。”
王管事的声音不高,却自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听闻贵商号手笔不凡,想用奇货换粮草。不知可否,让王某开开眼?”
候铭心里有数,这是正主派来探路的。
他正要按卓荧教的话术应对,一道黑影从院墙的阴影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