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正在后院的箭靶场,练习射箭。
他拉开一张两石的强弓,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他身边的管事王德,正低声汇报着什么。
“……那张文的麾下大将候铭,也送来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礼单,说是之前在铜鞮多有得罪,特来赔罪。
还说,只要我们愿意开仓卖粮,他们不仅付钱,未来,还可以用更精良的铁器交换。”
“铁器?”王陵放下弓,接过仆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他倒是舍得。”
“主公,那我们……”
“见。”王陵拿起另一支箭,搭在弦上,眯起眼睛瞄准靶心,
“告诉他,我王家是生意人,只要价钱公道,粮食可以卖。
但铁器嘛……得先看看成色。”
候铭被领进王家客厅时,王陵己经换上了一身儒雅的常服。
“候将军,请坐。”
“不敢,在下只是将军麾下一小卒。”候铭抱拳道。
王陵笑了笑,亲自为他倒茶:“张将军麾下,果然是人才济济。
一份薄礼,就想换我王家数代积攒的粮草,这算盘,打得未免太精。”
候铭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王家主说笑了。
那份礼,是我家将军给朋友的见面礼。
至于粮食的价钱,我们按市价的两倍,用黄金支付,如何?”
王陵的瞳孔,微微一缩。
市价的两倍,用黄金支付。
这己经不是买粮,这是在烧钱。
“张将军,果然豪气。”王陵沉吟片刻,“粮食,可以卖给你们。但王某有一个条件。”
“家主请讲。”
“我要你们用兵器来换。
我要一百面能挡箭的坚盾,二百根长矛。
而且,我要亲眼看到,你们的兵器,比郡尉府的,更好。”
候铭起身,深深一揖:“一言为定。三日之内,样品送到。”
长子县,郡尉府。
书房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李凯背着手,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他己经这样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在他身后的桌案上,摆着两份由不同眼线、几乎在同一时间送来的情报。
一份,是李息拜见冯程的记录。
另一份,是候铭拜访王陵的记录。
他最信任的心腹幕僚,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李凯动了。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将窗户的木栓,一寸一寸地,死死地插上了。
这个动作,让本就昏暗的书房,彻底陷入了近乎黑暗的沉寂。
幕僚的心,随着那声轻微的“咔嗒”声,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大人心里己经有了决断。
“大人,”幕僚艰难地开口,“这张文……是要逼我们动手啊。”
李凯缓缓转过身,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眼睛里的一点寒光。
“不。”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他是要借刀杀人。”
幕僚一惊:“那我们只需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此计自破!”
“破不了。”李凯走到桌案前,拿起那两份情报,却没有看,只是用手指,慢慢地、一遍遍地,摩挲着竹简的边缘。
“没有张文,冯程那只老狐狸,和王陵那条地头蛇,就不想除掉我这个‘关中来的外来户’吗?
他们早就视我为眼中钉,只是苦于没有借口,又怕我手中的兵权。”
“现在,张文来了。
他送去的,不是两份礼物,而是两个‘借口’和一份‘胆气’。
他让冯程看到了‘大义’的旗号;让王陵看到了合作的‘利益’。
他们联手,己经是‘势’。”
“我若按兵不动,”
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幕僚,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了棋局的的绝望,
“他们就会用郡守的‘大令’和王家的‘钱粮’,一点点地架空我,收买我的部下,
首到最后,将我变成一只拔了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来报:“大人,郡守府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府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李凯和他那名幕僚,对视了一眼。
李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走回桌案前,拿起那两份让他陷入绝境的情报,
不是撕碎,也不是烧掉,而是整整齐齐地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