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将茶碗放下。
他没有看李凯,而是缓缓地,伸出手,
将桌案上那枚代表着上党郡最高权力的铜印,用两根手指,慢慢地,推到了桌子的另一头。
铜印在光滑的漆面上滑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李凯的面前。
李凯的目光,从那枚铜印,移到了冯程的脸上。
冯程对他,露出了一个和煦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微笑。
李凯沉默了片刻,对着身后的亲兵,一挥手。
两名亲兵上前,不是抓捕,而是对着冯程,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冯程站起身,依旧没有看李凯一眼,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寝衣,便在亲兵的“护送”下,向后堂走去。
从始至终,这场决定上党郡最高权力归属的交接,没有一句对话。
另一边,王家大宅的战斗,则陷入了血腥的胶着。
负责攻打此处的校尉,是李凯最心腹的大将,名叫陈猛。他指挥着两百郡兵,从正门和侧院,同时发动了猛攻。
但王家,不愧是盘踞上党百年的地头蛇。
宅邸的院墙,修得如同城墙一般高大坚固。墙后,箭如雨下,将冲在最前面的郡兵射成了刺猬。
郡兵们抬着简易的云梯,一次次地试图爬上墙头,又一次次地被滚烫的热油和沉重的滚木浇下,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弓箭手,压制!其他人,给我撞门!”陈猛红着眼睛,大声嘶吼。
狭窄的街巷,成了一个血肉磨坊。
王陵站在望楼上,冷静地,一箭,又一箭。
他手中的强弓,像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弓弦震响,都必然有一名带队冲锋的郡兵军官,捂着咽喉或眼睛,应声倒地。
他的箭,精准而致命,极大地迟滞了郡兵的攻势。
双方都杀红了眼,尸体在宅邸门前,越堆越高,几乎堵塞了街道。
就在城西杀声震天之时,长子县的东城门,却依旧是一片死寂。
队率钱三,站在冰冷的城楼上,手心里全是汗。
他听着城西那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身边,一个同样被他用金子喂饱了的心腹,名叫刘西,凑了过来,声音发颤:“三哥,动静……越来越大了。
咱们……真的要干?”
钱三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了那块沉甸甸的金饼。
冰冷的触感,让他那颗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场豪赌。
赢了,是泼天的富贵。
输了,是粉身碎骨。
更何况.....
从被侯铭套出“指鹿为马”之事起.....
他就没有退路了。
他身边,几个同样的心腹,也是脸色煞白,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刀柄,手背上青筋毕露。
就在这时,城外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模仿杜鹃鸟的、三长两短的叫声。
“咕咕咕——咕咕——”
是暗号!
钱三不再犹豫,他将金饼塞回怀里,对着心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干!”
几人瞬间暴起,手中的环首刀,干净利落地,捅进了还在忠于职守的几个同僚的后心。
没有惨叫,只有几声沉闷的倒地声和兵器落地的脆响。
一个年轻的士兵临死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钱三,嘴里嗬嗬作响,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钱三避开了他的眼神,冲到城门的绞盘处,和几个心腹一起,合力转动着那沉重的辘轳。
“嘎吱——嘎吱——”
在一片令人牙酸的声响中,东城门的吊桥,缓缓落下。
紧接着,沉重的城门,被从内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冰冷的、带着野外青草气息的夜风,灌了进来。
下一刻,一股黑色的铁水,从那门缝中,无声无息地,涌入了长子县城。
他们是早己在黑暗中等待多时的“铁拳营”的精锐。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脚上都裹着厚厚的布条,行动间悄无声息。
他们在候铭的带领下,迅速地消失在了通往城西的黑暗街巷之中。
王家大宅的战斗,己经持续了快一个时辰。
李凯的部队,付出了近百人伤亡的代价,终于攻破了第一道院墙,但被王家护院的长矛阵,死死地堵在了二道门前。双方都己是强弩之末